第一〇九二章 并非只有火炮

    冬日暖阳当空。

    土木堡内难民饥渴难耐,他们已一天一晚没有喝水,在明军杀出城后,难民聒噪起来,直奔城中央统一安放饮用水的水缸和水瓮的地方而去,即便驻守官兵连番威吓,仍旧起不了什么作用,难民开始在城内闹事。

    土木堡西门外,沈溪的骡车队正在前行中。

    紧随骡车阵的,是大明镇守疆土的中坚力量步兵,如果没有火炮和盾牌的防守,这些步兵在鞑靼骑兵的冲击下,战力不堪一提。

    “记得,大人说过了,一会儿鞑靼骑兵杀过来,长矛兵立即平刺出去,不管是捅人还是捅马,动作要齐整。如果鞑子的骑兵冲入阵中,周边人等立即卧倒,抽出腰刀砍对方的马腿,不要站着跟马上的人拼命!”

    前行中,那些个领队官和管队还在对身边的士兵交待作战要领。

    骑兵集团冲锋虽然威力巨大,但对于步兵的杀伤主要集中在上三路,若步兵卧倒,只要不被马匹踩到,可以避免被一击必杀。

    如果这个时候步兵能够互相配合,长枪和砍刀相互协作,其实骑兵的威力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关键还是要看士兵的勇气和素质。

    但此时此刻,这些大明步兵步伐整齐,充满自信……前有火炮阵,侧翼有骑兵守护,周边又有盾牌阵,整个阵型显得规矩而齐整。

    被围在队伍中央,根本就感受不到恐惧,居中的人只能看到周边黑压压的人头,连距离鞑靼人多远都不清楚。

    对峙两军距离进入二里后,形势变得复杂起来,因为再往前走半里,就进入佛郎机炮的射程,此时是鞑靼人起攻击的最佳时机,但此时火绫仍旧在观察明军的阵型,没有果断作出决定。

    “火绫,不能再等了,下令吧!再不下令,我们可要自己上了!”

    鞑靼骑兵开始躁动起来,鞑靼人固然讲究团队协作,但有时候也会好勇斗狠,就好像此时,鞑靼人心中所含不是畏战之心,全身好战的血液都快沸腾了。

    “呼哈,呼哈,呼哈……”

    明军呼喊的号子越清晰。

    火绫神色冷峻,当她看清楚城塞内几乎所有明军均已杀出,远处城头只剩下零星几个兵丁后,第一个念头便是:“若现在能有兵马杀进城里,然后里应外合,共破眼前的明军该有多好。”

    但因这时代传令效率不高,火绫即便现明军弱点,也无法加以利用。火绫再次举起战刀,高呼一声:“兵分左右两翼,杀!”

    “乌啦啦!”

    鞑靼骑兵听到出兵号令,好似打了鸡血,每个人挥舞着弯刀,在前面百户、千户的带领下,分为左右两路人马,往明军左翼和右翼杀奔而去。

    鞑靼人出击后,明军骡车队伍停止前进,两翼的骑兵也叫停了马匹,只见此时沈溪的令旗生变化,原本一面旗子,变成两面,随着令旗落下,原本连结在一起的骡车,开始调转方向。

    “预备!”

    沈溪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声浪中,虽然只是六千多人规模厮杀的战事,但造成的声势极为骇人。

    敌我双方都大声呐喊,为自己鼓劲。火炮车开始6续调整方向,也仍旧赶不及对准鞑靼人的骑兵进行炮击。

    火绫临阵经验丰富,她决定绕过明军战阵正前方,兜个圈子,从两翼实施包抄。如此一来,等明军火炮调整好角度,骑兵已经杀入对方步兵方阵,到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屠戮。

    “乌啦啦!”

    “杀啊!”

    随着鞑靼骑兵起冲锋,沈溪排列于阵前的火炮由于调整射击角度需要一定实际,似乎已派不上用场。

    除非沈溪下令对着即将绞杀成一团的地方开炮,那时死伤的就不单止是鞑靼骑兵,也包括明军士兵。

    但对自己人开炮这种事,虽然可以对鞑靼骑兵带来巨大伤亡,但对明军军心造成的打击不可估量,沈溪不会选择这么险的棋,否则以后士兵谁会替他卖命?

    火绫亲率鞑靼骑兵,转眼间就杀到了明军阵前,火绫此时身处方向,是明军战阵的左侧。

    火绫下达命令:“铁骑掩护!”

    前排重骑兵以重装甲作为屏障,后续轻骑随即跟上,因为重骑兵冲击度不快,使得轻骑的冲锋受到阻碍,但有了重骑兵掩护,即便明军阵中有弓弩,对骑兵的杀伤也可以忽略不计。

    “大人,杀来了,鞑子杀来了!”

    监军张永此时跟在军中,因为他不想留在城里等死。

    张永担心鞑靼人会在明军倾巢而出后占据土木堡,所以他宁可跟着沈溪,也不想自己单独行事。

    张永就在沈溪的木台下面,周围是一排盾牌保护,但他站得高,能清楚看到鞑靼骑兵从两翼杀来。

    战场上形势瞬间万变。

    虽然战事之初,看似明军占据上风,但随即而来的变化,是鞑靼人后先至,明军两翼的骑兵在双方距离不到一里地时,仍旧没有任何举动,因为沈溪出前就专门下达过命令……既然胆怯,那就不要上阵,反正明军骑兵很少,战斗力跟鞑靼骑兵不是一个档次。

    “乌啦啦!”

    鞑靼人呐喊着,以右翼火绫亲率人马冲锋度更快一些,此时距离明朝中军已不到五百步。

    沈溪镇定自若,脸上显现出一抹冷笑,随即举起令旗,作出新的变化。

    明军的传令方式,显然要比鞑靼人更为便捷有效,随着沈溪令旗变化,烟花升空,虽然白天无法辨别颜色,但因之前已约定好烟花升空的含义,此时明军士兵只需要遵照既定命令行事便可。

    火绫此时没有冲杀在最前面,但她的位置距离鞑靼前锋不过三十步,那些彪悍的鞑靼骑兵,还有二百步便能杀到明朝人跟前,而明朝只是临时架设盾牌阻拦。

    火绫心中无比激动,她经历大小三十次战事,这种境况她见多了,即便明人的弓弩手百步穿杨,但鞑靼前排骑兵无论人马都有铁甲防护,明军根本阻挡不住这轮冲击。

    披挂重甲的马匹在高冲击下,能直接撞开盾牌阵,而只要打开一个缺口,骁勇的蒙古骑兵便可以杀进去,明人的战阵就会土崩瓦解,那时就是鞑靼人肆意杀戮的良机,明人再无获胜的可能。

    火绫心想:“只有不到二百步了,你们这些愚蠢的明人,总算要为葬身在榆溪河以北的数万草原将士殉葬。沈溪,你也要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带着这种心思,火绫甚至开始憧憬获胜后将沈溪绑回草原的场景。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对沈溪没有像之前那么愤恨,她只是想羞辱沈溪,将其贬斥为奴隶,让他体会到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乌啦啦!”

    鞑靼人喊了最后一轮号子,这也是在短兵相接前最后鼓舞士气的方式。

    就在许多明军士兵感觉自身要葬身土木堡外的战场时,异变突生。

    鞑靼人就在还有几个眨眼工夫就要突击到明军步兵阵型前时,高高的盾牌阵突然撤出几个大的缺口,没有骑兵或者步兵从缺口杀出来,出来的是一个个手里端着好像大一号鸟铳东西的士兵。

    无论是明朝人,还是鞑靼人,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火铳兵!

    明朝有火器营,之前与鞑靼人的交战中,火器被多次用到战场上,但火枪的效果极差,攻击距离只有十几步甚至是几步,炸膛风险很高,以至于在机动性和杀伤力上还不及弓弩,只是作为辅助武器来使用。

    “杀!”

    火绫喊了一声,其实不用她指挥什么,因为此时双方战阵的距离非常近,这会儿已容不得他们撤退。

    明军军阵两翼各有二百四十名火铳兵,分成三排,每排八十人。

    这些火铳兵手中的枪,正是由沈溪引进的佛郎机炮改进的缩小版,虽然在杀伤力上跟大型的佛郎机炮还有差距,但沈溪对其制作工艺作出了部分改进,使得其密闭性极好,射程大幅度提高,能够在一百步内形成有效杀伤。

    “放!”

    火铳兵终于在带队军官一声令下后,射第一轮枪弹。

    “砰砰砰!”

    因为没有改变火绳枪的射机制,使得这种缩小版的火铳在射上仍旧相对缓慢,需要一定时间装弹。为此沈溪专门引入了三段式射击法,等第一排的士兵射击完毕,立即蹲下换子弹,第二排跟着射击,射击完便蹲下,换第三排射击。等第三排打完抢,第一排已经装完弹,再次站起来射击,周而复始。

    一股股青烟升天后,佛郎机火铳射的散弹弹丸,快地划破空际。鞑靼骑兵本以为自己的装甲能抵御箭矢自然也能抵抗弹丸,但他们显然低估了新式火器的威力。

    “呼!”

    一阵风声过后,前面传来“噗通”“噗通”的声音,不但有鞑靼骑兵落马,还有马匹被直接打中而倒下。

    一轮火铳射,就让火绫这边冲锋的四百多骑兵折损了四十余人,就连火绫这原本出于中前位置的人,也暴露在了明军火铳的威胁下。

    “加!加!”

    火绫以为明军的火铳手会撤回阵中填装子弹,硬着头皮下令加冲锋,但谁知道对方的枪弹绵绵不绝,她身边不断有人一头栽倒在地。

    不仅如此,对面的明军阵型中,盾牌悉数撤开,在火铳兵的南北两翼,又各出现五门火炮。这些火炮依然架在板车上,但并非是用骡车拉载,而是由四名民夫拉着,由于混杂在步兵队伍中,火绫之前压根儿就没现。

    大明军阵中,左右各有十门佛郎机炮,也就是说,现在除了西门城头的二十门佛郎机炮,其余城头分别只有六七门佛郎机火炮不等,此时的土木堡已经唱起了空城计。

    由于佛郎机炮装车的时候便面对左右两侧,因此只需要稍微调整角度就可以射。土木堡相对周边地形高几十米,因此鞑靼骑兵实际上处于仰攻的状态,而佛郎机炮居高临下,可以挥最大威力。

    “分散!”

    当火绫意识到被沈溪算计之时,已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但等她提示鞑靼骑兵分散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距离太近,加上鞑靼骑兵在即将破阵时有意识靠拢,原本是想集中优势兵力,却给了火铳兵和佛郎机炮充分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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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一更到!

    等下还有一更,今天家中有急事处理,天子早上出门,下午七点过才回家,更新迟了,请原谅!

    抱歉!抱歉!天子掩面而去,赶紧码字赎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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