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四六章 监军张永

    八月十六,沈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难得院子里静悄悄的,前程未卜,但他却莫名变得坦然,一夜甚至无梦,睁开眼便觉得神清气爽,只是想到来日就要踏上征程,心头依然不免有些沉重。

    昨晚回房,他沾床就睡,起来后只是稍微整理衣衫,觉得腹中饥饿,从房间里出来,险些撞到门口跪着的人。

    沈溪驻足看清楚,才知道是昨日打扰他清梦的丫鬟。

    这丫鬟昨天夜里将他直接从床上“抓”起来,惹恼了他,自觉地在门前罚跪,但沈溪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置气?

    有人在门口服侍,沈溪省得自己去厨房端饭菜,挽起袖子道:“起来吧,下次机灵点儿,毛手毛脚的没人喜欢……去,到厨房将早饭端到房里!”

    丫鬟闻言抬起头,但还没看到沈溪的脸,又害怕地将头缩了回去,怯生生应了一声“是”,站起身来往院门外走去。

    沈溪活动了一下筋骨,正准备出去打水,两名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端着水盆和洗脸帕过来,应该是得到沈溪睡醒的消息,主动前来服侍。

    “不错不错,有眼力劲儿!”

    沈溪对这样岁数的小女孩,更多地是鼓励和赞赏,虽然她们长相不是很可人,但到底还小,女大十八变,说不定将来就出落得美丽大方呢?

    水盆放在院子一角的木架上,沈溪俯身洗了把脸,头顶的阳光把人熏得暖洋洋的,刚洗完,旁边擦脸布便递了过来。

    沈溪随便抹了两把,侧目打量两个小丫鬟,云伯的两个儿媳妇显然审美水平有限,两个小女娃穿的是陆曦儿或者尹文穿过的旧衣服,看上去不错,可搭配起来总是觉得有些别扭。

    两个小丫鬟满脸笑容,讨好地看着沈溪。这里的生活比在朱六婶手底下的时候好太多了,吃喝不愁,而且府上只有一位老爷,活都要抢着做……她们都有强烈的危机意识,知道谁做得不好就会被淘汰出府。

    沈溪本来卡着岁数要十五六岁的少女,但这两个扎着羊角辫的“赠品”,沈溪看起来却很顺眼,不打算送走。

    恰好林黛、谢恒奴、尹文、陆曦儿身边都需要有人照顾,尹文虽然自立,但还是得有人帮忙洗洗衣服什么的;谢恒奴身怀六甲,更需要人照顾;林黛孤僻,得有人在旁边解闷。

    沈溪准备把这两个小丫鬟,一个留在林黛身边,一个留在谢恒奴身边,至于尹文,找个手脚麻利的大丫鬟就是了。

    “不知道韵儿她们怎么样了?等小文回到京城,或许就该迎娶她这朵小解语花进门,唉!可惜不知道西北这一战,能否顺利归来!”

    沈溪心情再次变得抑郁。

    西北这一行,算是沈溪证明自己的机会,但朝廷给他的资源和条件实在太过苛刻,六千步卒显然无法跟鞑靼人作战,现在只能期冀鞑靼人在掠夺之后,能将重点放在如何将战利品搬回草原的问题上。

    毕竟小冰河期的冬天十月就会来临,鞑靼人应该不会在大明的国土上过冬,这会儿已经快八月下旬,最多两个月,战事就会收尾,沈溪想的不是如何将入侵的鞑靼一举歼灭,而是琢磨如何才能把这两个月时间熬过去。

    皇帝给了沈溪领兵和招募、收拢残军的权限,还有王命旗牌在手,在三边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西北战事理论上是各镇总兵官负责,但其实所有兵马都要听从三边总督和各边镇巡抚的命令,总兵官是武将,负责具体执行,而真正发号施令的只能是文臣,沈溪就属于发号施令的人。

    以当前边关形势来看,各边镇巡抚中,延绥巡抚是重中之重,因此沈溪可以说是仅次于刘大夏这个三边总督的大人物。

    就在沈溪洗完脸想事情的时候,云伯匆忙从院门口进来,道:“老爷,衙门来人了!”

    “哦。”

    沈溪将毛巾丢给小丫鬟,跟云伯一起到了府门口,却是吏部将沈溪“升官”的文书正式送抵。

    跟之前都是道喜不同,这次前来的吏部司务非常识相,只是将官牒交给沈溪,拱手恭贺一句,“沈大人,祝贺你高升。你军务繁忙,我等先回去了!”

    没人愿意多留,因为这会儿京城已经宣布戒严,就连吏部衙门的人出行也不是很方便,虽然京城各大衙门的中下层官吏和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料想跟西北战事有关。

    沈溪这当口升任延绥巡抚,多半要领兵去西北跟鞑靼人作战,吏部上上下下都明白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以至于只是说声“恭喜”,连赏钱也不讨了,免得留下来碍眼,被这位新晋“右都御史”迁怒。

    沈溪打开来一看,跟昨日弘治皇帝给他的承诺并无违背,沈溪从这一刻起,正式从挂职的“右副都御史”,晋升为“右都御史”,领的是“抚延、绥、庆阳诸处,参赞军务”的差事。

    这次沈溪不是单独上路,而是设有监军,这监军的名字沈溪不陌生,却是张永,正德初年的“八虎”之一,也是后来扳倒刘瑾的大太监。

    “老爷,您……您又升官了?”

    云伯识字,在旁边看了一眼,见沈溪原本“右副都御史”中的“副”字没了,那自然是官升一级。

    沈溪昨晚没把事情跟云伯讲明白,此时他将官牒合上,叹道:“升官有什么好的,我倒宁愿跟以前一样,安安分分当个从五品的右谕德,每月只有几天去东宫给太子讲课,不用像如今这般为国事奔波劳碌!”

    云伯不太懂朝中架构,不明白右副都御史升右都御史,那是足足升了两级,只知道自家老爷升官是好事。

    沈溪回到前院堂屋,将官牒放下,等了半晌也不见饭菜送来,沈溪皱了皱眉,招呼道:“云伯,麻烦去厨房通知一声,将饭菜送过来,我吃过后还要往吏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去一趟,之后恐怕还得见一见京营的将领。”

    “是,老爷。”

    云伯赶紧出去传话,没到门口,便见自己两个儿媳妇过来,他冲着两个儿媳喝斥一通,责怪儿媳办事不力。

    这个点上,沈溪分不清自己吃的早饭还是午饭,总之饭菜味道不佳,只是随便吃点儿垫垫肚子,吃过后沈溪便带着官牒前往吏部衙门。

    王命旗牌将会由司礼监送到吏部,要在文选清吏司领受,之后他又还得去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看看两边有什么安排,同时领取通关文牒以及将领、官职的印信。

    现在京营是在张氏兄弟控制下,张鹤龄已经说了晚上会在侯府设宴款待,沈溪将此理解为京营兵马调度由张鹤龄来负责,他只需要晚上去寿宁侯府见过随他一同出征的将领便可。

    沈溪大概估摸一下,张氏兄弟一定会借机将平日看不顺眼的将领派遣跟随沈溪出征,这些人究竟是没钱打点上司,还是说本身性格就桀骜不驯,又或者是说滚刀肉谁碰到都头疼,沈溪要见过本人才能知晓。

    但可以预料,在大染缸一般的京营里,能出淤泥而不染的将领恐怕凤毛麟角。

    沈溪从东南回来述职时,基本没见到各衙门的一二把手,这次也不例外,整个京城和朝中各大小衙门都笼罩在西北战败的阴影中,官员行色匆匆,吏部、兵部郎中和五军都督府经历官见到沈溪后均是尽量言简意赅,把印鉴等物发齐全便礼貌送客。

    不过在吏部衙门内,沈溪见到随同他一起往西北的监军张永。

    张永四十岁上下,见到沈溪笑意盈盈,其实二人算得上是“老相识”,毕竟沈溪在东宫这么长时间,张永作为东宫素有名望的太监,虽然不是常侍,但也经常跟沈溪打照面。

    “沈大人,这一路上劳您多多照顾!”

    张永说话间对沈溪带着些许哀求,因为他知道这趟往西北去凶多吉少,以前监军太监总喜欢在三军主帅面前摆摆架子,捞点儿好处,但现在张永只是祈求能留条小命回来,那就谢天谢地。

    沈溪道:“张公公客气了,其实能为朝廷效命,乃我等之幸,这一路希望能彼此扶持。”

    张永见沈溪如此客气,顿生同病相怜之感,差点儿就要抹眼泪。

    二人交谈一会儿,说的都是来日出征的事情,张永稍后就会往京营去,晚上不回皇宫,连行李都已经准备妥当。

    沈溪道:“今晚寿宁侯府设宴,张公公未得邀请?”

    “寿宁侯府?”

    张永有些惊讶,“侯爷……寿宁侯未曾说及啊!”

    沈溪点头会意道:“寿宁侯未提,可能是疏忽了吧,今晚宴席或有要紧事,张公公为随军监军,一同去听听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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