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军的失利,同样引动了二皇子古玥的暴怒,接连数道军令紧急发出,不光对这支溃败之军加以严惩,其中千夫长以上的将领更是被监斩数十名以正军威。
古玥蟒袍加身,立于大殿之上,神色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近些天来他的日子并不好过,朝中不少老皇帝的肱骨之臣联名上奏请见,其中还混杂着多方势力的眼线,显然老皇帝之事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就连素日以古玥马首是瞻的几名皇子,都似是生出了几分小心思,言语中颇有些探寻之意。
时下对苍梧郡城的封锁线被孟获强行冲散,让这位二皇子殿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仔细考虑除原定计划之外的因素。
“殿下莫忧,苍梧一役,赤火军是有些损失,可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大殿内骤然响起一阵低语,古玥打眼望去,见出言者正是新近招揽的谋士。此人名为周全,颇有些智慧,江湖称号‘天机神算’,初入府便以一己之力辩倒王府智囊团。不光如此,他还身受鸿羽道人的看重,也正是因鸿羽的极力推荐,古玥才亲自手书招贤荐信,将周全收入麾下。
周全分量不轻,如今更隐为王府首席幕僚,见他似是胸有谋划,古玥不得不强压下心头郁气,请他直抒己见。
“殿下只看到了赤火军的失败,在下却从中嗅出了大胜的味道。”
“苍梧地处大齐东北之疆,其东南正是三皇子古翎所部占据的辽蒙郡城,而其西南侧,则与朱烈之天水郡城比邻,此三郡原成三足鼎立之势。而天水郡城地域狭长,最边缘处与琅琊郡只一江之隔,水军承袭琅琊军制,故此尤为善战。”
“苍梧蛮皇孟获,只匹夫之勇罢了。他虽冲破了赤火军的封锁,但也同时踏入了本不属于苍梧郡的领地。”
“于小局说,蛮兵横亘在天水与辽蒙郡城之间,不光截断了双方的联系,还对中原虎视眈眈,这无疑触动了二郡最敏感的神经,促使二郡暗中联合,互成犄角,将矛头对准苍梧。”
“于大局而言,如今外界虽对先帝之事谣言四起,可他们终归不知真相如何,手中更没有任何证据,只要古玥殿下您一口咬死先帝尚存,那赤火军便是大齐正义之师,苍梧蛮兵则为逆贼反叛,任何大齐所属军队都必须听从‘先帝’的调派围剿蛮兵,否则便等同谋逆。”
周全侃侃而谈,一双凤眼炯炯有神,“当然,孟获此举于三皇子古翎也有些许益处,他若与朱烈大军联合,暗中抄取苍梧后路,必大胜之,轻而易举便能得到一郡之地。”
“哦?既如此,我们又该如何行事?”古玥的心思早已平静下来,他看着这名谋划无双的灰衣幕僚,顿时心生相见恨晚之感。若早有此人在,他又怎会错失数次良机,给其他几位皇子苟延残喘的机会。
为何鸿羽师尊不早将其引入王府?古玥突然心生此念,略微有些芥蒂,不过很快,他便将此疑惑抛诸脑后。
“殿下,不知您可曾听闻琅琊郡王苏长梅的生平之事?”
周全摇了摇头,并未直言,反而朝向古玥发问。
“苏长梅?本殿下知道,此人乃当代琅琊郡王,世承大齐在琅琊郡设立的异姓王位,不过权力最多相当于一郡郡守罢了。据情报显示,他为人行事低调无比,虽然有些智慧,不过想来未必能及得上周先生的十分之一罢!”
古玥略作思忖,他对苏长梅印象并不深刻,只知琅琊郡距中原甚远,此次朝代更替,苏长梅并未站队,于官场堪称中庸典型。
“周某谢过殿下抬爱!”
周全高呼道谢,随后又沉声低语:“不过殿下,这回您可算看漏了眼。”
“苏长梅此人,多智近妖!他的低调,往往都会给对手带来灭顶之灾。若说殿下此时最大的敌人,除了三皇子古翎之外,便非琅琊郡王苏长梅莫属了!”
“什么?”古玥诧异出声,区区一个远在极北的异姓王爷,怎可会对中原朝堂大局产生影响,周全莫不是在开玩笑?可看他的模样,却不像啊......
“周某并非夸大其词,还请王爷听周某细细道来。”
“自大齐六代帝皇之后,琅琊郡就取消了郡守之位,由苏姓郡王直接管理,不论大小官职,又或钱粮赋税,全由郡王爷一人做主,名为郡王,实为真王!”
“琅琊郡地处极北,四面环水,自大齐立国后便再无战乱,百姓丰衣足食,郡府粮库一再扩建,其水军制度严明,又长年出海征讨异族,实为北海第一强军。”
“至于当代郡王苏长梅,本是王府一庶子,亲母亡故,兄弟早夭,饶是如此,他不光在残酷的王府安然生存,还能凭一己之力,将传承之位收入囊中。要知道,当初的郡王府,排在他前面的,足足有十一个顺位继承人,其中更不乏武道天才、早智之人!”
周全言辞恳切,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竟略微有些晦暗,“殿下此时定然会猜测,周某为何会对苏长梅如此了解。殊不知......唉!”
“周某本就是琅琊郡人,年轻时也算薄有些虚名,与郡王府一名公子相交莫逆,曾在其夺嫡之事中出谋划策,为他剪除了不少劲敌。可唯独苏长梅此人,每每踏入必死之陷阱却又能安然脱身,最终竟连周某也被他算计在内,吃了一个暗亏,郡府公子更因此而惨遭万箭穿心死于一方僻壤。”
“不过殿下放心,如今的中原,还在您的掌控之中。苏长梅就算再有手段,也使不到朝堂上来。况且如今的我已比当初强上百倍,苏长梅暂不足为虑。”
“苏长梅竟有如此之智?”古玥闻言大为震惊,他本以为自己便是天之骄子,文韬武略无所不精,可在与周全深交之后,才知这谋划一道人外有人。这会儿听说就连周全都对苏长梅极为忌惮,心中除了不忿,竟还有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