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山,天色渐暗,黑夜如墨浸水一般晕染开来,天地似乎化成了一片亘久未开的混沌。
苗缺一跪在山崖前,身子在锐利如刀的山风轻轻发抖,冷风不足惧,他在十二岁的时候一身功夫已至寒暑不侵之境,风寒好说可心寒难御,天底下也只一个人才能让桀骜不驯的苗缺一心甘情愿的拜服。
冲虚真人黄色道袍被山风吹得猎猎生响,深不见底的眼睛和漆黑的夜色混成一块,看不出任何喜怒。
苗缺一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师尊……”
冲虚真人负着手似在仰头观星,这高有千尺伸手可触天穹的崖顶之上,触目尽是乌云密布。
眼底有杀意一闪而过,可惜苗缺一低着头没有看到,冲虚真人终于打破了沉默,“说吧,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问的人直接了当,一针见血。
跪的人看不到表情,但是身子微微颤栗将他心情表露无疑,冲虚真人的握着的手已经缓缓伸直,心意已经定了,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犹豫。
虽然冲虚真人的口气极为平静,似乎在和徒弟闲话家常,可苗缺一已然脸色大变,眼底惊惶、疑惑之色交缠,只觉得嘴里似乎有无尽苦涩,低声道:“上次叶赫小师弟带那孩子来过一次思过崖……”
“好,很好!”冲虚真人轻轻拍了下手掌,慨然而叹,“都是我的好弟子啊,没有我的命令居然敢上思过崖,看来平时是我对你们太过温和,你们大了也长本事了,都不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了。”
苗缺一的头几乎碰到了地面,“徒儿不敢!师尊恕罪,是小师弟救友心切,这才带那人上山的。”
想起那个阳光般的小师弟,苗缺一心里黯然沉重。
冲虚真人认真的凝视着他,淡淡道:“你从那时候就发现了?”
发现……什么发现?
冲虚真人无头无脑的问话,别人听不懂,可是苗缺一听得懂。
“是!”声音低的几不可闻,但终究还是承认了。
“那孩子身上毒性之中有一道冰寒气息,弟子偷用七心海棠练过天蓝神砂,所以就大胆用雷火金针试了一下……”
因为天蓝神砂,苗缺一才被罚上思过崖面壁,从头到尾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冲虚真人终于笑了。
“我冲虚教出的弟子,个个都是人中精英。”
平时若是得了师尊夸奖的苗缺一必会大喜过望,可是如今没有半分喜意,脸已变得煞白,满身的精明灵俐似乎早已飞到九宵之上。
“你可对他们两个说过些什么?”
“师尊放心,徒儿识得轻重,并没有对小师弟说过一个半句,当时就将也们赶下山了。”
冲虚真人轻吐一口气,眼底渐有无法掩藏的尖锐阴冷,再开口时声音依旧平静。
“你不该去盗我的七心海棠和血龙参,你自个说,我该怎么罚你。”
跪在地上苗缺又惧又愧,一咬牙道:“弟子自知犯了门规,这只手便请师父拿去罢,弟子心甘情愿的认罚。”
手中精光一闪,一枚亮如秋泓的匕首高高举起,对着自已枯材一样的胳膊就落了下去。
冲虚真人屈指一弹,一道指风无声无息正好打在匕首之上,一声尖响,匕首挣脱苗缺一之手,化成一道银光往山崖之下落了下去。
“师尊?”苗缺一又惊又喜!
难道是师尊原谅了自已?顿时心中一松,连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暖意。
冲虚真人缓步来到跪着的苗缺一身前,苗缺一不由自主仰起脸朝上看去。
只见冲虚真人脸带微笑,一如自幼见惯的和蔼模样,向他伸出一只手,“起来吧。”
苗缺一大喜!眉花眼笑的拉住师尊的手,感受到师尊手心传来的温度,看来师尊到底是原谅了自已,连忙伸手入怀,献宝一样拿出一样东西,嘻皮笑脸道:“师尊,你看……看……”
一个看字没说完,笑容已经凝固在了嘴角。
下腹丹田处传来一阵绞痛,难以置信的目光向下一扫,那位脸上犹带着温和笑容的师尊,一只手已经印在自已丹田之上,那只温暖的手上传来的沛然巨力瞬间摧毁了他的五脏六腑。
张嘴一口殷红鲜血狂喷在地,其中更夹着点点血块,苗缺一满眼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为什么杀我……为什么?”
瘫倒在地的苗缺一脸白如纸,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位几十年来在自已心中尊敬如天、爱戴如亲的师尊。
冲虚真人转过头,避过苗缺一的眼神,“你从小性子聪慧机敏,于武道虽然平平,但是于毒道却是极有天赋,你和宋一指争了一辈子第一第二,我知他却是及不上你的,可是这次为师不得不重罚你。”
冲虚真人猛然转过头来,眼底已有一抹嗜血一样的妖异深红,脸上几十年养成招牌一样的慈祥和蔼尽数被阴狠纵横的狰狞取代,在濒死的苗缺一眼中,此刻的师尊身上全然尽是凌厉霸道的杀伐之气。
难道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人,才是真正的师尊本相?
体内的剧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惊涛骇浪,苗缺一能做的只能是瞪大眼,无力的看着这不可置信的一幕。
“你怎么敢私练红丸?你居然能练成红丸!现在你该知道,红丸练成那一刻,你的死期已定。”
若是此刻朱常洛在此,必定会领悟到当日在冲虚真人净室看到那个杀意纵横的道字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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