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入伙

    从前,叶瑜舟对黑社会的印象是很陌生的,大概就是一群穿着西装的怪人然后欺负一个很弱小的好人。

    逼迫这个好人说出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然后去抓另外一个人;为了一些她理解不了的东西而争夺,往复循环。

    现在叶瑜舟知道了,被逼迫的不一定是好人,西装怪人也不一定都是坏人。这不,她即将就要成为其中一员了。

    可是,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真的要选择这一条不安稳的人生道路了吗?

    叶瑜舟犹豫了。

    一边是纷乱不堪的生活,一边又是披着彩云的地狱。谁能告诉她,究竟应该怎么选?张木散,她究竟应该怎么办?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白,一个黑。

    白的说:“你为什么要给自己选这条路呢?自己以后留学出国不也是一样的吗?”

    黑的说:“你懂什么?留学出国裘箜会给我这个机会吗,如果不加入一个保护伞,裘箜始终会肆无忌惮地践踏在我身上!”

    叶瑜舟就坐在一个不透光的角落里,权衡着这两个的利益。

    人生一大残酷的地方就在于,你刚以为自己不孤单,自己拥有的很多;结果下一秒一个重大的决定就要你自己去面对,喊谁谁不来。

    仿佛此刻,食堂里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吵闹。周围所有的物体都开始发出白光,将一切模糊,

    只剩下了黄莘妡一人在自己的对面。而黄莘妡也不急,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叶瑜舟,仿佛在等一个一定会回家的孩子。

    一会,叶瑜舟抬头望着黄莘妡,有些迷茫地问道:“这样的生活,你开心吗?”

    如果生活已经远离了正式社会的模式,那自己还会开心吗?

    黄莘妡一愣,开心?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现在没有什么想守护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一定要达成的欲望。

    权钱皆有,唯我独尊。

    “当你最基本的尊严都被践踏之时,相信我,你真的不会去在意开不开心。”黄莘妡略作思索回答道,她没想到叶瑜舟会问出这个问题,一般的人都会追问待遇如何,发展如何才对。

    越是这样,她越羡慕叶瑜舟还保持着那一份心,让她还能偶尔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叶瑜舟听完这句话,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

    黄莘妡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她经历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痛苦,才得出这些结论。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看黄莘妡的眼神,全部都在眼底藏着一抹畏惧。这些畏惧告诉叶瑜舟,地下组织很可能极度冷血。

    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不过正好这么一刺激,她也想起,汪姨一直叮嘱她的问题。

    于是她问道:“如果加入了,以后想要退出怎么办?”叶瑜舟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听到一个让自己有点心理安慰的回复。

    “除非组织覆灭。”

    再一次,黄莘妡浇灭了叶瑜舟的希望,好好地给叶瑜舟上了一课。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两全其美的,既然要接受这个组织带来的庇护,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只是她没想到地下组织会直接要求,加入直到组织覆灭为止。

    这,相当于生死契约了。

    组织在,人在,组织忘,人走。还不一定能安全的走。

    她忽然觉得肖山和孙若,地下组织或是裘箜的性质都是一样的,是赌博。赌赢了一生富贵,赌输了一无所有,还得搭上自己的小命。

    这赌注还不是一般的大,拿前程,拿命。

    她在心里呼唤到:张木散,我能不能听到一些你的意见?我现在真的很乱。

    叶瑜舟转头寻找张木散,看到了他和裘箜坐在一起的画面。就在那一秒,叶瑜舟的决心坚定了。

    她再也不想看到自己被裘箜针对得狼狈不堪的样子,再也不想看到张木散和她并肩而行。她不想看到张木散和裘箜的婚礼,如果陪张木散到最后的人不是她,那也一定不可以是裘箜;那个对她百般刁难的女人。

    她,要变强!

    “我加入。”终于,叶瑜舟下定了决心。她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强者才有话语权。

    黄莘妡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微笑。果然,只有历经疼痛,才会让人有所顿悟。

    秦素吟在一旁的位置上,视线在叶瑜舟和张木散之间徘徊。她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明明瑜舟是为那个男生而受到这么多苦难的;但是那个男生却无视瑜舟,和拎一个女生一起吃饭。

    她转头问道:“尤一你说,瑜舟这次能不能自己一个人挺过去?”

    可是等了很久,秦素吟发现毛尤一并没有回答他;她转头,却看到了毛尤一那令她有些陌生的眼神。

    毛尤一就这样看着她很久,慢慢地说道:“素吟,你没有发现,你现在生活的重心都是在叶瑜舟身上吗?”

    这话秦素吟就有些恼火了,她应道:“瑜舟现在遇到了困难我帮不了她,难道说说都不可以了吗?”

    她甚至不能理解,自己和毛尤一还是因为瑜舟才相遇的,为什么现在的毛尤一会显得如此小气。发生事情的如果是毛尤一,那她也会这样,说不定还会比现在更不冷静。

    毛尤一是爱情,叶瑜舟是友情,兼顾哪是那么容易呢?

    不过这件事还是绕到了当时叶瑜舟让毛尤一,不要把年龄如实告诉秦素吟的事情上。同龄人一般都能理解这些,但是毛尤一不能。

    他只是很单纯地想到,为什么秦素吟的注意力会分给叶瑜舟更多,这样不公平罢了。

    秦素吟几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毛尤一说道:“尤一,事情的性质是不一样……”话音未落,毛尤一就拿起了自己的餐盘,走出了食堂。

    边走边失望地喃喃自语道:“又是这样……”毛尤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的他都不舍得和秦素吟说一句重话,或许快一步离开就是为了让自己没有说出那些花的机会吧。

    秦素吟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毛尤一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毛尤一就不能理解她呢?叶瑜舟的事情只是暂时的,她和毛尤一是要走很远的路,为什么要介意这一些呢?

    她转而看向叶瑜舟的方向,心中不由苦闷。

    所有的舍友都在宿舍聊着男生,化妆品和学校里的八卦,最多就是关于叶瑜舟到底有没有被赶出庆离中学。她不和舍友们交流过多,舍友们也以为她有男朋友不去在意。

    可是每一次她在宿舍听到她们说叶瑜舟又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真是很想冲到叶瑜舟的身边去保护她,给她支持。

    每一次她都因为毛尤一说过的话而忍下来了。这些,为什么毛尤一看不见呢,自己明明已经很在乎他了呀!

    秦素吟不知道的是,和毛尤一足足4岁的差异早就注定了他们的理解障碍。她就这样看着叶瑜舟,希望叶瑜舟也能回看她,给予她一些支撑下去的动力。

    面前,叶瑜舟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她不由得想,自己真是个没用的人。

    默默地,秦素吟端起了餐盘消失在了喧闹的人群里。

    目的已经达到,黄莘妡也不必多留,裘箜那边她还没有去交涉;仍然是个祸患。

    “你慢慢吃,我有事情先……”

    “我和你一起出去!”还没等黄莘妡答应,叶瑜舟就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东西站了起来。

    张木散一直用余光观察着这边的动静,一边还得应付裘箜。

    裘箜隔一会就会和张木散扯一些有的没的聊起来,什么菜色怎么样啊,这些菜要怎么做出来啊,还有西方菜的一些文化啊之类的。

    倪久舜在一旁差点就没给听吐了。

    西方菜的文化,打死他都不敢去了解,一道法国焗蜗牛就够他受的了。裘箜这么了解,想必也是经常吃吧,咦~他快不行了。

    一旁的张木散也是一样,正常人看,他只是面无表情。但是倪久舜看,张木散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张木散知道,黄莘妡坐在那一定是在和叶瑜舟谈招揽的事情。叶瑜舟准备起身也一定是答应了黄莘妡的要求。那么他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一小部分。

    家里那块最大的空地,虽说父亲有把处置权交给他;但是他寻思着还是最近这两天请个假,回去和父亲用谈判的方式,得到那块地的地契。

    面前的裘箜究竟叽叽喳喳地说了些什么,他压根一点都没听进去。他的脑子里都是刚才叶瑜舟低头吃饭,和跟黄莘妡说话时的动作。

    地下组织究竟做些什么,张木散一直都知道,所以让叶瑜舟加入,是最坏的牌。

    他有这个决心和自信,能让最后的结果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叶瑜舟一步一步走向门口的时候,张木散的心里好像有什么门,被悄悄关上了。

    关上之后,他就再也不是那个爱笑会说话的张木散,而是一尊冷面修罗。

    笨笨树默默地生根,想要变得更加粗壮,枝叶更加繁茂;为自由鸟撑起一片荫蔽。

    晚饭之后的叶瑜舟跟着黄莘妡出了食堂的门之后,就往宿舍走去。

    今天的她不知道怎么了,不想说话,不想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然后等待明天的到来。

    刚才出来的路上,黄莘妡说在这周会带她去地下组织熟悉一下人员和工作环境。可是工作的内容,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社会,太复杂了。

    黄莘妡看到她纠结的脸色之后,只说了一句话,让她好好想想明白。她说:“真正作恶的人并不是我们。”

    任濡玉回到宿舍,看到叶瑜舟躺在床上大被蒙头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然后抬头看了一下钟,嗯,才7点,应该是没睡着。

    她走到叶瑜舟的床边坐下,和她说道:“瑜舟?今天出了什么事情呀,和老师说一说?嗯?还是生病了?”

    叶瑜舟从被窝里掀开一个小口,应道:“没有老师,就是今天有点累了。”

    然后又把小口子关上,闷住了自己,让任濡玉有些哭笑不得。

    她知道叶瑜舟向来是很阳光乐观的,今天这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叶瑜舟不出来她也不好直接把被子给掀了,她们的确住在一起,可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没办法,只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瑜舟,你作业写完了吗?”

    “.…..”叶瑜舟没有说话,却主动掀开了被子,准备走到书桌。任濡玉看准时机,一把拉住了叶瑜舟和她对视,再次问道:“瑜舟,好好跟老师说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你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彻底打开了叶瑜舟的眼泪闸门,她一下子失控的抱住了任濡玉,失声哭了起来。

    很久了,很久没有人和她说这句话了。她拼命地想去相信自己不是一个人,可是自我相信地再多,也比不上别人一个肯定的眼神和话语。

    任濡玉轻轻地抚着叶瑜舟的头发和肩膀,无声地陪伴着她。

    成长的痛,每个人都要经历,有人陪着,会好受很多。当年她自己独自面对问题和社会的时候,没有人去安慰她。现在,她也不能看着叶瑜舟一个人悲伤。

    都说温暖是要传递的,此刻,任濡玉愿意把全身的温暖都传给叶瑜舟;让她不要再变得那么悲伤。

    哪有什么一个人能击退千军万马,身后必定有自己要守护的一方天下。

    人一般假装坚强,心中满是疮疤,能让自己感到不孤独的;估计就是难受的时候有人会无条件地陪着自己吧。

    这一夜,叶瑜舟哭到自己累了才睡着,作业没有写,任濡玉也没有催。

    叶瑜舟的程度早就不需要完成这些作业了,而且赵兰最近是想要暗自巴结叶瑜舟,问叶瑜舟的生辰八字都快问到她跟前,所以她也不需要担心赵兰那边会怎么发作。

    小小的瑜舟,飘啊,去寻找你的大海吧。小小的鸟儿,飞吧,去寻找你的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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