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箜自顾不暇,罗妙是死是活她还不知道,出现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她说的。部长对她的惩罚昨天已经实施了,而且是自己人,部长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她过不去?另外,这么短时间卞腾也不可能寻过来,地下组织的保密工作若是做的不好,也没有必要叫做地下组织了。
“瑜舟?”
“老师,我们上去吧。”
“啊,好。”任濡玉愣愣地看着拿着资料走在前头的叶瑜舟,快步跟上,她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好像变得更沉稳,又好像这样的沉稳,只是暴风雨前宁静一样的掩饰。
只是今天天气这么热,为什么瑜舟出门要穿这样一件高领子的衬衫?不过着衬衫也是短袖,配的也是一条到膝盖左右的宽松裤子,任濡玉就没有多想,孩子嘛,总要有点自己的审美的。
她又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这两天不规则作息的后遗症正向她无情的袭来。再次庆幸提前20分钟醒来,抬头,却看到这样一番意料之中又使人愤怒的画面。
那件要交资料的办公室,队伍早就排得老长,寻了个位置耽搁了一分钟,被涌动的人群有意无意地挤着,任濡玉低头看手表,发现只剩下5分钟了。最让她焦急的是,这队伍压根就不会怎么动!
不是都来交资料的吗?交完为什么不离开?
刚冷静下去没有多久的心,又开始焚了起来,任濡玉皱眉对着前面堆积的女生们问话道:“怎么回事?你们交完资料不是应该都离开吗?”谁知,那些女生压根就没有理会任濡玉。
带着些许的尴尬,任濡玉开始纠结要不要再问一回。
自从林小离职之后,别人带她的态度就出现了很大的变化。若是单纯在工作之中,任濡玉压根就不介意她们怎么无理。大家不过萍水相逢3年光景就各奔东西,和孩子置什么气?只不过今日她是真的气到了,这些孩子们明显就是给瑜舟找不痛快的。可为什么会这样?
地下组织的威慑力,难道已经低到如此程度?之前的日子也都风轻云淡的,偏偏今日?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裘箜作祟,可看着又不像。
裘箜的手段会更直接些,比如和去年一样买通那个老师,把资料置换,根本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落人把柄。
容不得再耽搁,任濡玉准备拉着叶瑜舟上去强行插队,大不了和那个排在第一的女生发生些摩擦。
谁知此时,叶瑜舟黑着脸,直接向前一步步走去。她出门来得急,长发随着走带动的风阵阵扬起,又阵阵落下。一张原本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的美丽面庞,此刻开始配上武装的冷酷,这种冷酷从她的瞳孔渗出,又通过眼角让他人得以窥探畏惧。整条队伍叽叽喳喳的争吵声忽然停止,大家都看着叶瑜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她一步步坚定地走着,原本轻盈的脚步声却入鼓声一样敲击在现场每一个女生的心上,头回,对着叶瑜舟有如此强烈的自惭形秽。
从前只觉得叶瑜舟长得好看而已,现在却觉得气质也是云泥之别。刚才还很嚣张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勇气再把目光投在叶瑜舟的身上。
连收资料一头混乱的老师看着叶瑜舟,也有会子忘了手上的动作,盯着缓缓到面前的她,再寻常不过地问:“同学,你也交资料?”
叶瑜舟面无表情眼眸低垂,只想快点结束这份闹剧找出幕后指使的人,“老师,我赶时间交一下资料,可以请老师放在这些人碰不到的地方吗?”
凑近她才发现,这老师和去年的老师并不是同一个人,脸色也不自觉好了很多。去年的老师何去何从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面前这个有点愣头的老师,能不能帮她找个忙。
“啊?额,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这不就和其他同学结仇了吗?这位同学你是不是没有发现,你和后面的同学距离很近,人家可以听得见你所有话啊?他虽然新来,却对庆离中学彪悍的校风有所耳闻,而且也不少老师私下警告他,千万千万不能在学生矛盾的时候表现自己,否则可能双方学生还没分出胜负,自己就先提早退休了。
出乎这位老师的意料,后面的学生们一句话都没有反驳,显得默认了这个女孩的话一样。
左看右看,确定他下一秒不会被牵连,这位老师终于把叶瑜舟的资料单独放在自己的包里,并且把包放在办公室的后头,后面的女生若是想要拿包,那就得走动相当一段距离;他就一定有时间制止。
交上来的资料就有保护的义务,否则上头查下来,他也得提早退休。
看资料确实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叶瑜舟这才转身回到任濡玉的身边,“老师我们走吧。”
任濡玉现在明白了,叶瑜舟不是变某一方面,而是她把以前思虑过多的自己,彻底地消灭了。
叶瑜舟望着前方的路,连头都没回。那些人后头会说些什么,会暴跳如雷又何妨,与她无关。
消灭以前思虑过多的自己,她确实这么做了,因为等到真正的危机来临时,最直觉最睿智的话语和抉择,往往要在一瞬间决定。做不出来,就会被淘汰。
她,叶瑜舟,不做败者。
两人已经解决目前最大的烦恼,自然是要回宿舍好好休息。叶瑜舟还要复习,所以任濡玉决定等会回去安安静静地睡觉,就不会打扰到她。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一半,却被一脸忧色的一位熟人拦住了去路。
“叶瑜舟,我们能谈谈吗?”
叶瑜舟回头,眼神里闪过讶异,随即讶异化为了然。
“周椋。”
周椋听这一声名字,觉得叶瑜舟有哪里和从前不同,她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今日大费周章弄了这一出,不是为了让她喊喊自己名字的。
任濡玉也许久没有见过周椋了,现在这么刚好的时间出现,也未免过于巧合。“瑜舟,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叶瑜舟嘴角一勾笑道:“老师你先回去休息,这些日子你肯定很辛苦,我自己没关系的。”看到叶瑜舟眼里的肯定,任濡玉也慢慢离开。叶瑜舟和周椋走在周末里空荡荡的走廊间,两人都没打算先开口。
眼看就要走到走廊的尽头,周椋以为叶瑜舟肯定会开口问她是什么事情,这样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结果叶瑜舟在快走到尽头的时候绕了个弯子接着往回走,好像在说:我可以走很久,但是你什么时候开口我就不知道了。
周椋:......她认输还不行吗?
“叶瑜舟,裘箜之前做了什么,她进了戒毒所就已经得到了她的报应,你何必再去伤害裘箜的母亲?我已经去问过医院了,她得了选择性失忆,现在只记得她母亲去欧洲旅行!”
“你话说清楚,我对裘箜的母亲下手?”叶瑜舟觉得这个世界对她充满了恶意。不,是身边的人对她应该承受的东西产生了误解。
“证据呢?”
“证据......”周椋语塞,她确实没有证据,但是她打算从另一条路来劝叶瑜舟放过裘箜:“裘箜做了很多错事,可我知道你是个对事不对人的好女孩,既然裘箜已经没有办法记起她的母亲,你能不能帮她继承裘家的财产?”
这下子叶瑜舟心里的怒气到没有很旺盛,反而开始好奇起来:“你说裘箜自家的家产都继承不了?”她猜过,却没想到自己猜的这么准。裘箜那么骄傲的人,会允许自己这么久还没有把该是她的东西弄到手?
说不定那次裘箜来办转学,愁的就是这件事。那次她出于对裘励的愧疚询问过裘箜是不是要帮忙,裘箜决拒绝便是拒绝了,周椋还来这样劝她做什么?
周椋将裘箜进了戒毒所之后的遭遇一一说给叶瑜舟听。
听者着实惊讶,原来周椋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裘箜的动向,在裘箜的母亲是在看完裘箜之后回家的那天离开人世的。可那天还有谁去裘箜家见裘母的记录,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在周椋的认知里,只有地下组织所关联的叶瑜舟和裘箜有仇,而且地下组织做事情滴水不漏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当初把裘箜推下神坛的那一招,至今都找不到漏洞可钻。想起莫名其妙就离世的裘姨,周椋的心都忍不住颤抖了。
“所以你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裘箜额外受的罪,都是我做的?”
意识到自己说的一切都是推理,周椋有些不好意思,但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如果是你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收手。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想求你帮帮裘箜。”她的脸上充满了诚恳,却在叶瑜舟的眼里讨不到半分同情。
“周椋,既然你这么为裘箜着想,那时候为什么不去陪着裘箜?”
被问的一僵,良久,周椋才别扭的说出:“我,和裘箜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那你现在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只是出于对她的关心。裘箜已经父母双亡,现在在她的二叔家寄人篱下,看着柳家少爷的脸色过日子,我如果见她,说不定会让她想起些什么。”说着,周椋不禁感叹命运的奇妙。
曾经的天之娇女,现在居然变得如此身不由己。
若是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裘箜会不会崩溃?每次她想要前去探望,都害怕裘箜向她说起回忆,一旦想起一丁半点,她都不敢想象那种痛苦。
“所以,你拿着对裘箜的关心,来毁我的前程?”
“什么?”周椋猛地抬头,对上叶瑜舟冰冷的双眸。原来叶瑜舟的眼睛这么好看,睫毛细长,眼角微翘,若是散发的寒意少些;她们的处境立场再缓和些,周椋会当面夸她好看。
“裘箜记起来也好,不记起来也罢,她母亲的遭遇我没有任何的参与。信不信由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这都是裘箜的命数。你和裘箜姐妹情深,想去照顾她,安慰她或是帮她我都管不着,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周椋,我警告你,别对我下手。后果,就看看你的好朋友,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与其费尽心思去在我身上找可能,不如想想,裘箜无法继承家业,谁获利最多。”叶瑜舟字字诛心,说完便转身离开,她不想为一个误会辩解太多。
和周椋的焦急本就不多,弄那些虚的干什么。惹了就要付出代价,周椋不知道,那她今天就告诉她。
走廊上,艳阳悄悄升高,周椋心里和身体上的冷意,直到叶瑜舟离去很久才慢慢消退。
不是叶瑜舟,那根据刚才叶瑜舟的话......是裘箜之前和她提过的裘父手下一个很有能力但同时野心也不小的人——李恭!
她得赶紧去找到裘箜,不论如何她都决定要和裘箜一起面对了,至于叶瑜舟,这就算她欠叶瑜舟的一次,来日一定会还!
叶瑜舟正准备走回宿舍,却又在门口遇到了黄莘妡,两人又一路从门口聊到路边小巷。好在不是找自己麻烦的人,叶瑜舟露出真心的笑容,和一脸焦急的黄莘妡解释了自己平安归来和被部长处罚的内容。
她起得早,今天又穿了一件领子高的衬衫,这才把脖子上一圈的红痕遮住。现在在黄莘妡的面前也不用掩饰,干脆解开一颗扣子拉低领口,让黄莘妡看到完整的红痕。
“天,瑜舟,这昨晚部长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难道真的要把你杀了不成?”黄莘妡想摸摸叶瑜舟的伤口,手伸到一半又不敢真正地摸上去,若是她,估计这种力道承受不了多久就会晕过去。叶瑜舟能够在那样大力量的情况下做出反抗,估计是真的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
难怪部长早上看到她和王小姐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没有选择暴力唤醒。估计,是害怕控制不得到,发生同样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