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组织总部。
男人抬头看了叶瑜舟一眼,悠悠的开口道:“说吧,什么事。”他的皮肤哪怕在光线不好的室内都显得白皙通透,不断地吸引着某人的注意力。
叶瑜舟深吸一口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方沅出事的原因。”说完,她把头低下了。
如果此时地下组织的其他人在场,可能会在这一秒倒吸一口凉气。在地下组织的整个秩序里,用一些条件换部长相应的作为,是合理的,而这样开口就是“希望”的话,他们只会祈祷叶瑜舟不会死的太惨。
不习惯这样的沟通方式,男人坐直了身体,和叶瑜舟开启了对话模式。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才刚加入地下组织,叶瑜舟小姐。”
“是的先生,但是据我所知,您需要我出国进行势力发展。”
“小姐,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和我谈条件的人,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后果。”
叶瑜舟默默地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刚才二人诙谐的欧洲模式对话看起来很轻松,但实际上她的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地下组织是人家开的,自己也是人家招进去的,结果要人家帮忙拿来谈条件的还是人家以后安排好的事情。
事出突然,又这么着急,叶瑜舟不成熟的交流方法,反倒让部长觉得难能可贵。
他寻思,整个地下组织可能最单纯的就是他面前的这个小女生,光有智力没有魄力,只要栽培的好,以后一定能对地下组织忠心耿耿。
不再和叶瑜舟绕弯子,他直接地说:“行了,事情我早就了解过了,搜寻过后一点有用的证据都没有,而且还被人为破坏了案发现场。”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据我猜测,警察已经赶到了学校,但也没有进展,你想不想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凶手?”
叶瑜舟不解道:“只要能查出凶手,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说话的时候她还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显得整个人无形之中透露着可爱。
男人看着她愣了愣,这小女孩还真是让人恼火不起来。既然如此,自己多费一些精神来开导她也无妨,就当收了个小跟班。
他忽然凑近叶瑜舟,压低自己的声音答道:“当然不一样,谁先找到凶手,谁就有凶手的处置权。”
叶瑜舟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这句话就像恶魔的低语一样,传入了她的内心。
是啊,就算凶手被警察找到,也很可能只会被关进监狱,没有任何血债血偿的机会。如果是地下组织找到,那就意味着她可以真正意义上地为方沅报仇,再把凶手搬进监狱里。
她思量了一会,抬头发现一张放大的俊颜,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部长,没有人告诉过你,放大的脸不论多帅,都很吓人吗!”
男人哈哈一笑,起身对叶瑜舟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来。叶瑜舟顺了几口气,强迫自己的心不再跳的令她颤抖,快步跟了上去。
好像部长,也挺好相处的诶。
庆离中学男生宿舍。
在中午所有人都在午睡的时候,张木散只身一人来到了早上人群围的水泄不通的地方。
留在楼梯口看住现场的警察,看到张木散之后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上一次叶瑜舟差点出事,张木散叫的警察里正好有他,对这位大少爷也有着些许的了解。
张氏跨国企业董事长独子,张木散。
一个理应是天之骄子,在高中享受老师不敢说,同学不敢冒犯的生活才是常态。至于上次出手帮助那个女生,很可能是受朋友之托,那这次究竟是什么,让他关心了方家大少爷的事?
慢慢走来的张木散也认出了这个警察他之前见过,缘分到了,那事情就好办了。
“辛苦了警官,可以让我看一下现场吗?出事的人是一个最重要朋友的同桌。”张木散摆出了十足官方的态度,让人挑不出有什么错处。
警察这才了然,原来又是因为朋友所托啊,赶忙回答:“当然可以了,只是你里那摊血迹的距离不能太近,否则我们也不好交差。”
张木散会意地点点头,警察便走进现场,把周围的警戒线拉高了一些,让张木散钻了进去。
越往里走,张木散的眉头就越皱。
一个上午,警方没有公布任何的消息,说有凶手的线索。方沅的家人应该会急着要个结果,所以基本上能排除掉刻意隐瞒线索的可能。
事实就是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整个案件才这样被耽搁了。
整个学校里人数最多,最有作案动机的就是学生,可又没办法做到每个学生都抓出来盘问;再说了,还有很多贵族子弟是在这里体验生活的,万一体验到不好的部分回家告了一状,只会越来越乱。
他忽然开始心疼叶瑜舟。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师父怎么可能猜不到现场的线索断了,要去找地下组织的人帮忙呢?
不喜欢方沅是事实,可是张木散也理解自己身边在乎的人被伤害,自己无能为力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他准备下午去找黄莘妡了解一下情况,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忽然看到楼梯口正对面的一间宿舍,有一个人快速地将身子收了进去,怕被人看见似的。
意识到不对劲的张木散,走到警察身边,说道:“这个楼梯口正对的宿舍,重点调查,刚才有一个人以非常快的速度在躲避我的视线。”
警察用一种敬佩的眼神看着他,心下感叹:一般人看到别人这样的动作,都会想当然地理解为是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在看热闹,可是张木散就不一样。
这里不是一般的学校,而是一热衷八卦和流言为主的庆离中学,既然人人如此,多看案发现场说不定还能获得更猛烈的爆料,和可以吹嘘的细节,为什么要去躲避呢?
“好,我们会重点注意的。”警察说完,张木散便离开了。
在走回自己宿舍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一时也不大能想起来。
就在他到达宿舍门口的那瞬间,一个人脸忽然出现在了张木散的脑海里,使他为之一震。
不,要马上和师父说这件事!
庆离中学女生宿舍。
“你听说了早上的事情吗,太可怕了,我真害怕哪天有人就这样害了我。”
“行了,都听你讲一天了,哪有什么坏人那么多,那个男生自己倒霉罢了。”
“就是啊,那么多人不害,就害他一个,肯定自己也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我们女生宿舍会不会有这样的变态,要怕死我了呀!”
“.…..”
听着舍友七嘴八舌的讨论,秦素吟的心里却有些不安。
她总有种自己和这件事有关联的感觉,即使她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
“素吟?想什么呢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参与,难不成你是凶手?”一个舍友突然对她问道。
没想到这句话引起了秦素吟不同寻常的反应,她第一次对舍友们大声说话了。
“你们胡说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一件悲剧发生在了别人身上,你们还要取笑!还要污蔑我是凶手!”
被这么一吼,刚才和秦素吟说话的那个人面子挂不住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秦素吟吼了回去:“大家都在开玩笑,怎么,就你一个人开不起是吧,一条到晚娇滴滴的,难道你摔一跤全身的骨头都会断吗?”
话音刚落,其他的舍友们就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另一个舍友附和道:“哎哟你可真是个天才,摔一跤全身骨头都会断这样的笑话都想得出来,哈哈哈哈。”
其他的舍友们再也不是轻笑,而是放肆地在秦素吟的面前笑了起来,这阵充满着嘲讽的笑声,彻底激怒了秦素吟。
谁知道,她的每一次上下楼梯,都要比别人付出10倍的小心,才可以确保自己不会受伤。谁又能知道,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她也想在操场上挥撒汗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谁又能理解,哪怕是爬上宿舍床铺的那一刻,她也不能彻底地放松自己,和其他人一样把自己砸在床铺上,好好地休息一场。
每当她想到自己很可能会受伤,让家里人担心之后,就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无数次。
在她面前的这些人,明明就四肢健全,可以跑也可以跳,可以做她奢望了不知道多久的事情。
就连毛尤一在陪她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怕伤到她。可是又有谁知道,这样的小心翼翼,其实才是最让她自我烦恼的事情?
秦素吟没有再和她们对抗,只是微微一笑,就走出了宿舍。
四肢健全的人居然会沉浸在心理不健全的游戏里,也许这才是她们最可悲的地方吧。
到了宿舍楼下,她意外的看到毛尤一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张石凳上,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她朝着毛尤一走去,走到毛尤一跟前时,坐着的人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尤一?”
“啊?”毛尤一抬头,看到是秦素吟之后,松了一口气对她说道:“素吟,我刚刚在想题目呢,来,坐我旁边。”
秦素吟在他的身边坐下,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感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或许,她一开始就错了,以为自己和那种人还能相处得来,才有今天的不愉快。毛尤一看出了秦素吟的心不在焉,便询问缘由;秦素吟没有保留的和毛尤一倾诉了一番,说完之后,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谢谢你,尤一,每一次都有耐心听我跟你说我不开心的事情。”秦素吟娇羞一笑,那模样可爱极了。
毛尤一将手轻轻地搭在秦素吟的肩膀上,两人的姿势从靠肩变成了更暧昧的揽肩。对她深情以视:“素吟,一个真正喜欢你的男生,就是要让你变得开心起来的。”
被揽在怀里的人脸颊又红了几分,她把头埋得更低,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上一次我和你说瑜舟很可能因为她有了新同桌而选择疏远我的事情,虽然只是我的抱怨,你也很耐心的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尤一,你真的很好。”
毛尤一将秦素吟的头转过来与他对视,同时说道:“素吟,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太在意。”
有什么女生能拒绝这样的温柔呢?
秦素吟没有再说些什么,一直和毛尤一这样坐着,到快上课的时候才离开。
看着心爱的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之后,毛尤一在心里对自己再说了一句话:所有让秦素吟伤心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到了班级的秦素看到舍友们都来的差不多了,于是走过去和她们低头着,带着些许的哭腔说道:“对不起大家,上午我和我男朋友闹了一些矛盾,所以情绪过于激动了,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她做出这个决定到走向舍友,还没有用到一分钟的时间,却足以让她掌握所有的主动权。
舍友们一听,都纷纷作出了回应。
“哎呀素吟,我们怎么会真的去介意你呢?”
“就是啊,小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也别在意了,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呀。”
“你这样说,会让我们心里感觉内疚的。”
“晚上回去让你第一个洗澡,别推辞了啊。”
“.…..”
秦素吟一一应下,转身面带微笑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似乎双方都友好的达成了共识,即将迎来一段开心的日子。
可她知道,她转身的一瞬间,原本笑脸相迎的舍友们就会露出不屑的嘴脸。她也知道,就算她道了歉,也没办法回到最初的状态。
也不凭什么偏见不偏见的,就凭她们都是女生这一点,用脚指头想都想得到。
但,生活就是要这样互相欺骗下去,不是吗?
身体弱不是她能逃开一切的借口,只是自己不够坚强的证据。
在这一个如往常一样闷热的下午,一切好像都回归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