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真人乃是洞天修士,此刻眸含厉光,直视过来,自有一股慑人心神的气势。
吕钧阳还不如何,神色之间一派平淡,焦缘亮却不觉一骇,哪里能说出什么话来。
彭真人冷冷看了二人几眼后,对着张衍万福一礼,道:“彭文茵见过渡真殿主。”
张衍抬袖稽首道:“彭真人有礼了。”
彭真人轻吸了口气,似把心情略略平复,道:“渡真殿主方才回得山门,我便驾前相阻,实是冒昧,只是因为一事不得不来,还望渡真殿主宽恕。”
张衍淡笑道:“彭真人来意我亦知之一二,可是为昔年苏真人一事?”
彭真人抬目看来,声音略显低沉道:“正为此事,杀师之仇,铭记五内,不敢或忘。”
晏长生当年破门而出时,杀戮世家弟子极重,除了一个彭誉舟因故不在门中,逃过了一劫,当时位列十大的世家弟子几乎被他杀尽,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世家修士也被他随手除去,尤其苏氏与他那故去徒儿有隙,故而特意杀上门去,下手也是极为狠辣。
当时苏墨身为苏氏一族洞天真人,到了这般地步,明知晏长生其人厉害,却也不得不挺身出面,与之斗法,只是技差一招,这一战下来,却不敌败亡。
而彭真人,便是其门下亲传弟子。
此事之后,苏氏族中因无了洞天真人坐镇,门中修为高深的修士又几是被屠戮一空,也是渐渐败落,为复振族门,一应好物,自是先紧着供给自家族人。
因彭真人非是苏氏族人,又是寒谱出生,与苏氏一族也无甚交谊,故而先前苏默许诺给她修行所用洞府宝材,也是被苏族收了回去。
少了修道外物,她天资禀赋再高,原也无所作为了。还是秦掌门不忍见她就此泯然众人,故特以镇守小魔界之名,予她一处修行之地,后来她能成就洞天,也是得益于此。
“师恩深重,每每思来想去,不觉痛裂心肺,恨不能亲手为师尊报得此仇,只叹此前功因行未足,又有掌门劝诫在耳,故难以成行,今渡真殿主斩得此人,为我溟沧除去大害,也为我了断师仇,请受我彭文茵一拜。”
说到这里,彭真人神色一肃,敛衽屈膝,深深道了三个万福。
张衍微微侧过身,道:“彭真人言重了,今次我是奉掌门之命行此事,真人要谢,也当谢过掌门才是。”
彭真人直起身来,轻轻摇首,道:“渡真殿主无须谦词,那晏长生修行近三千载,纵是破四象阵后,道行受损,可凶威犹在,便连他名讳,门中也少有人敢私下提及,换了旁人,又岂能做得此事?又岂敢做得此事?”
焦缘亮听得暗暗心惊,他也是知晓自家师尊往年得罪了不少人,破门而出时,还曾亲手杀过溟沧派一位洞天修士。不过具体详情如何,他也无处知晓。
可未曾想,这位彭真人竟然就是其门下弟子。
想到门内有一位洞天真人与自家老师有杀师之仇,且看这幅架势,似是专为寻仇而来,他也是头皮发麻,心下惶惶。
张衍笑了一笑,道:“晏真人已然身故,彭真人去与贫道来说这等事,当是为了他这两名徒儿了。”
彭真人道:“不错,晏长生虽死,但其弟子还在,真人可否容我带了回去,聊以解恨。”
说到这里,她再度望向吕、焦二人,目光之中,透着一股刺骨寒意,焦缘亮与之一触,不禁后退了几步。
张衍把袖一摆,将二人转至身后,淡声道:“往事如何,贫道不去置喙,不过这二人乃是我自山外带回,自然当护得他们周全,真人见谅,此事恕我不能应允了。”
掌门欲待倾力栽培后辈一事,还不到宣扬之事,故他也不明言,只是自家揽下此事。
彭真人见他语气虽是平淡,但其背后所表之意,显是容不得半点商量,神色之间不禁有些复杂,沉默片刻,才道:“既然渡真殿主执意护持这二人,我彭文茵也不是不知进退之人,不敢在殿主面前无礼,今日便就作罢。”
目光再是转向吕钧阳二人,冷声道:“你二人若有本事,尽可在山门之内躲下去。”
说完,她对张衍点了点首,随后一甩衣袖,起了遁光,就往洞府回返。
恰在此时,张衍听得耳畔有声传音道:“张真人,今日无礼之举,万请恕罪,吕钧阳之才文茵亦是知之,既是真人携回山门,当有一番造化,但真人斩其师尊,心结却是存下了,日后难免生出龃龉,文茵蒙张真人了得师仇,无以为报,今日便由我来当一番恶人吧。”
这声音越到后面越轻,渐渐虽遁光一道远去。
张衍目光微闪,他先前也是有所猜测,溟沧派门中一举一动,秦掌门想来都应看在眼中,彭真人这么大张旗鼓找上门来,其却是无动于衷,显来此事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现在才知,原来其是为承还人情而来。
这人情其实也是不小,要是吕钧阳未来不得成就,那还好说,可他却是知晓,掌门看中其资质,必是倾力栽培,要是日后冲关破境,那么彭真人可是担着与一位洞天交恶的风险了。
不过细想一下,彭真人现居小寒界,还未开辟洞天,手上并无什么厉害法宝,至于修道宝材之流,张衍身为渡真殿主,自然是不缺,其也拿不出什么大礼来来谢,也唯有报之以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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