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沧派中,门内数目最多的修士并非洞天门下,而是旁脉支流。
这些修士除非天资特异之辈,能修练到元婴一二重境界,便已是到了顶峰了。
通常而言,此些人故去后,弟子门人最好出路,便是托庇到前路宽广的修士门下。
譬如祝长老弟子翁知远、袁燕回二人,便是这般。
如此既能借用上好洞府修行,又方便习得上乘法门。
自荀氏托庇到张衍门下,派中许多自知道途无望的长老也纷纷来书,皆是表示愿意出力相助。
当然他们也不会平白效命,张衍为十大弟子首座,若无意外,日后到了渡真殿中,至少也得一偏殿殿主,到得那时,却需其照拂自家后辈弟子。
张衍对愿意投入门下之人,一概不拒,皆是接纳进来。
眼下玄魔之斗,虽还未涉及洞天真人,但也当得上是数千载以来两家头次正面碰撞了,哪怕多得一分力量也是好的。
如此不过旬月之间,他便得了十来名长老投效,可供调用之人手一下变得充裕了许多,相信到了真正斗法之日,当可接近二十数。
为防这些长老到时不听谕令,阴奉阳违,他还往浮游天宫处请了一道符诏回来,以拘束此辈。
随着时日推移,魔穴现世之期逐渐被道行深厚之人推算出来,各门各派也是一改以往蛰守不动之态,皆是遣了弟子往别家宗门走动,共谋对抗魔宗之事。
溟沧派为三大玄门之一,自也有使者前来拜访,一时之间,往来修士络绎不绝。
而张衍身为门中诸弟子之首,若是寻常来人,遣个弟子便可应付,可遇到少数身份尊荣之人,却需他亲自出面招呼。待把一应琐事杂务处断好后,又是过去近一年,自思拜访梁凤觥一事大可延缓滞后,便就封府闭关,精研剑阵去了。
东华洲坤势山,此山位在洲界之中,形如倒扣大碗,周围群峰伏拜,滔滔成江绕山而过,此山入得地下万丈深处,有阴煞地火,秽浊幽气,不是寻常修士能至,然而浑成教昔年一位大能修士,为方便魔宗六派修士聚首商议要事,却在此处摆有一处法坛。
而在此刻,一道虚虚不定,偏又气势宣宏的灵光自上方飞来,垂降在法坛之上,百息后方才歇止。
自光中步出一名两眉如雪的修士,看去十七八岁,却是一头华发,面上红润有光,身穿烟雨空青衫,脚下虚悬,离地半尺,两只宽大袍袖垂下,却是自两侧盖住了近半法坛。
在此处转了一圈后,他一挥袖,法坛上代表五家宗门的的灯烛便就逐一亮起,随后便到了自家位上,盘膝闭目,端坐不动。
等了有小半刻后,元蜃门玉座灯龛之中,倏尔浮起一片清柔光晕,再凝聚出一人影来,虽是看去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是一名窈窕女子,立有几息后,自内传来有一声娇媚声音道:“桓真人,久不见你了,一向可好?”
桓真人眼帘睁开,颌首致礼,道:“有劳卫真人挂念,近来洞府灵机丰沛,得此助益,修为倒还有些长进。”
卫真人轻笑一声,道:“桓真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倒要恭喜。”
桓真人正要客气几句,却见法坛上又有三道光影先后浮起,他不及说话,忙是站起,道:“诸位同道,桓某有礼了。”
那三道光影亦是还了一礼,
九灵宗玉座上,里间是一道人瘦高道人,他沉声言道:“距下月六派聚议尚有三日,桓真人却在这时藏神烛召聚我等来此,想必是有要事了?”
此次血魄宗化影到此者,乃是温青象,他却笑道:“陆真人,冥泉宗李道友未至,不妨等他到了再议。”
陆真人看他一眼,收声不言。
再等有一刻,忽地一声,冥泉宗玉座上跃起一道虹芒,如火如荼,洒散开来后,几将法坛上下照遍,尽沐一片光亮之中。
五人皆是转向此处,对其一礼,口中称呼道:“李真人。”
光中人影只能略微瞧出是一道清癯身影,他也是起手还了一礼,最后目光落到了陆道人身上,缓声道:“陆道友,此次东槿子道友成得洞天,却要向贵派道喜了。”
陆道人忙是回礼道:“哪里,东槿师侄此次侥幸得成,不过先诸位门下一步而已。”
李道人道:“我六宗被压制万载,远不及玄门势盛,此次能再添一位同道,是我灵门之幸。”
陆道微微欠了欠身,又谦言了几句。
李道人又看向桓道人,道:“桓道友,说正事吧。”
桓道人容色一肃,道:“此事也是贫道昨日才发觉,因尤为紧要,不得不提前请诸位前来商议。”
顿了顿,他接道:“桓某这十年以神通查探地脉灵机,经由上百次推算,已是能够确定,此次出世灵穴,当非一处,而是两个。”
此语一出,在场之人皆是露出意外之色,
陆道人语声低沉,道:“此事可曾确认么?”
桓真人肃穆言道:“这涉及我灵门大事,万般不敢拿来玩笑。”
自众人来了之后,元蜃门卫真人一直默不做声,这时却开口道:“我与桓道友结识有上千载,他导灵寻气之术,从未出过差错。”眸光转向李道人,“李真人应也是知道的。”
在场几人一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为三重大劫之中应对玄门,他们六家宗门家筹谋数百年,早有一番计较,可这异变一出,意味着先前所定策略便不是推翻重来,也得再做改动,是以皆在盘算其中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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