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临海北崖。
大浪拍岸,波涛翻卷。
陶真人与张衍站在云层之中,看着底下近三十万妖众浩浩荡荡,沿着崖间所辟壑道往神屋山中行去。
陶真人言道:“原来道友早有所备,这些妖卒可是当年自璧礁府中得来?”
张衍笑道:“正是,寻常手段,恐难杀死天妖,便是有真宝相助,也不能掉以轻心,在下以为,当设法困住,再以阵法慢慢消磨,方是稳妥。”
陶真人赞同道:“天妖难降,道友谨慎些确是应该,不知张道友欲摆何种阵法?””
张衍当日所得《阵要》与《汇衡详书》两本阵道密册,皆是陶真人所赠,现下还需仰赖对方相助,故而无有隐瞒,道:“在下欲摆下‘六返地枢大阵’,一来此阵彼等举族皆有习练,最是精熟,二来妖卒数愈多,愈能发挥此阵威能。”
陶真人点首道:“神屋山中多是崇山峻岭,江河湖泊稀少,用此阵也是妥当。”
张衍起手一礼,道:“到时还需劳烦陶真人主持大阵。”
陶真人还礼道:“自当出力。”
他略略一顿,似在思索什么,隔了片刻,又道:“我这处却有一门阵法,若是有这二十万妖卒化演玄机,威能当不输于这六返大阵,道友可愿一试?”
张衍讶道:“真人阵法,想是威力定时不俗,只不知未经操演,又如何对敌?”
他心下明白,这阵法说不输六返阵,只是言语上客气,定是威力在其之上,陶真人才会说了出来。
可阵法并非随随便便能够摆了出来的,要驱使如意,还需精心操练,仓促之间难以成功。
而前日间,过元君那遮云蔽日的冲天煞气已是隐去不见,显已炼化身躯,那最迟不过二三十日,便会杀到神屋神屋山来,时间上来说可是来不及了。
陶真人笑道:“这却无妨,我这处有一张阵图,只要寻一处灵脉缠结之所埋下,再有练气之士站住阵位,便可发动。”
说到这里,他略带感慨,道:“此图我是自仙府之内得来,前后祭炼了数十载方得其认主,只是远海人口稀少,海上精怪又多是投靠了鲤部,故而自炼成之后,只演练过一二回。”
张衍听得这图竟有如此来历,果断言道:“既有此等阵图相辅,一切便听凭真人安排,清羽门缺妖卒,待应付此妖之后,这二十万妖卒真人带了回去就是。”
陶真人轻轻摆手,道:“有阵图在手,无论精壮老弱,俱是一般,我无需妖卒,道友予我十万族众即可。”
张衍点头道:“就依真人之言。”
两人再商议片刻,也不耽搁,回头便去布置阵图。
实则此也并非是易事,还需勘察山形地势,找出适合阵眼所在,方能将阵图威能发挥到极致。
幸而张衍先前在神屋山中处处设禁,早把山中一应灵脉俱是找出,却是省却了许多功夫,只用了半日功夫,就找到了一处地界,将阵图埋了下去。
事毕之后,陶真人尚要起法力排布灵脉,张衍不便在旁,就先自回了洞府,才至峰上,景游上来禀告道:“老爷,锺台来使,说郑真人为降天妖,需闭门炼法,近日却是来不得神屋了,待大法练成,便会赶来相助。”
张衍哂然一笑,他虽去信求援,可并未指望当真前来相助,好在他早有准备,多其一人不多,少其一人不少,便道:“知晓了,诸国子民,可都是安顿好了?”
他先前收到飞书告知,过元君所过之处,瘴毒弥漫,千里之内人畜死绝,而这数十年来山中风调雨顺,人口已近两千万,不能任由其遭了劫难,是以命诸派把人俱都迁走。好在涡劫之时已是有过此等举动,倒也不曾乱了起来。
景游回道:“昨日最后百万人已迁至北神屋,按老爷吩咐,楚、赵两位长老亲自在那处照应。”
张衍点点头,道:“你去传令,凡涵渊弟子,俱都入到门中暂避,其余宗门,可去可留,不必强逼。”
景游惊道:“老爷,若这些走了,神屋山中那些法坛禁阵无人看守,岂不成了摆设?”
张衍道:“那些禁阵应付元婴之士还好,却是无法应付那过元君那等大妖,我已得陶真人以阵图相助,有与无有也是一般,你只管去传命就是了。”
景游心下一琢磨,眼珠一转,俯身道:“小的会将离去那些人宗门姓名记下,事后交予老爷查看。”
张衍不置可否,挥手道:“去吧。”
景游躬身一揖,退了下去。
峨山派,黄华大殿之中,掌门白季婴被数名长老围着,其中一名长老急道:“掌门,传闻那妖魔乃是上古天妖,万万难以匹敌,需得早些走了。”
白季婴一皱眉,沉声道:“自张真人接掌仙城来,并未计较我两派先前龃龉,还对我峨山派多有照拂,大敌将至,不相助也还罢了,反弃之而去,道义何在?”
莫师叔叹了声,语重心长道:“掌门,我峨山派有此基业不易,不能葬送在此啊。”
又有一名长老附和道:“我门中连一个元婴修士也无,又怎能帮得上张掌门?留在此处又有何用?”
白季婴道:“神屋山中布置法坛阵门,这总需人看守,再不济,也能帮着镇守山门,又怎会无用?且张真人亦是请了洞天真人前来相助,局面未有诸位长老所想那般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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