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茫茫,碧空如洗,然而天际尽头却是悬有一垒乌云,似一条浓墨长带,两段无边无际,若往近处去,可见里间有无数电光雷霆,如银蛇般闪耀跳跃,声响远远传出,便连万里之外也隐有听闻。
这时忽闻一声大响,雷云中有一艘千丈大舟震破浓云惨雾,轰然闯了出来,此舟身之上闪耀着无数光华符箓,映得海面一片金霞。
这时整座舟船往下一倾,轰隆一声,便撞至海面之上,不绝震颤摇晃,引得周边水浪一阵汹涌起伏,直至一刻之后,才稳稳安定下来。
甲板之上,汪采婷回首望了望那片乌云,拍了拍高耸胸脯,心有余悸地道:“姐姐,总算过了那鬼云了。”
汪采薇也是松了口气,百日之前,这海上就时不时有雷云聚集,每一次都是掀起惊涛骇浪,间而有千万道雷电轰击而下,所幸龙牙大舟上禁制坚牢无比,又是专御海浪疾电,他们才得以从这片雷云之中平安闯了出来。
章伯彦此刻也与二人站与一处,他沉声言道:“我听门中长辈曾言,东胜洲外有万里乌金雷云,风云一起,雷霆肆虐,横扫海疆,非但游鱼禽鸟齐皆蛰伏,连修道之辈亦要远远退避,现下看来,果然不虚,若不是有这艘大舟,恐只府主一人可以毫发无伤过得。”
这时后方有声音自后传来,道:“过了这片乌雷云,东胜洲便就不远了。”
汪氏姐妹都是闻声回转身来,汪采婷更是惊喜道:“恩师出关了?”
汪采薇一蹙眉,拉了拉她衣襟,道:“还不跪下?”
汪采婷这才醒觉,忙随着自家姐姐一起跪了下来,恭敬道:“弟子恭迎恩师出关。”
张衍迈步过来,笑着一抬手,言道:“都起来吧,此间无有外人,不必太过拘礼。”
两姐妹依言站起。
张衍转而对章伯彦一拱手,道:“这几日恰逢贫道闭关,多亏章道友护持我这两名徒儿。”
章伯彦拱了拱手,道:“惭愧,章某只是借了舟上禁制罢了,可如此,那禁制也毁了大半。”
张衍笑道:“无妨,不过需再费些时日祭炼罢了。”
在此处与章伯彦言语了几句,他见海面上早已是风平浪静,便又回了舱中,在玉榻上坐定。
自东华洲出海之后,已是历时十五个月,看去虽长,但对于动辄闭关数十载的修道人而言,也不过是短短一瞬而已。
这段时日内,因得那乾天钧阳精气之助,他功行又增进了不少,自家算了一算,待到这团精气完全炼化之后,他便能顺利踏入元婴二重境中了。
他原先本想趁此时机,先把掌门所赐符箓之中的神通法术习得,然而未曾想到,那符中却有暗含一道禁制,阻他观览。
如此一来,他每日不得不用上半个时辰以法力催逼,方才一点点将其消解。
掌门此举,也并非无由,他发现自己每一次运化禁制之时,似都能印证自身某一门早已习得的神通。而到了今日,他才将此禁彻底消去,对其来历已是有了几分猜测。
他起指一点额心,那处窍穴一跳,就从里喷出一道金光,落在身前桌案之上,而后化为两张符书。
他微微俯身,伸出手去,把其中一张捧起一看,不由微微一笑,暗道:“果是如此。”
随手把此符一震,化为一团碎末,而后又将另一枚符书拿入手中,打开一看,却发现这却是一道掌门予他的密谕。
他神色一正,认真看过之一遍后,眉头稍皱,站起身来,望着风平浪静的海面,暗忖道:“这却是一桩棘手之事,恐事先连沈真人也并不知情。”
昔年溟沧派开派祖师曾亲手布下六处封禁,传言封有六种上古凶孽之物,谁人也不知封在何处,而这符书之中却言,这东胜洲中就藏有一处。
非但如此,掌门通过祖师堂中灵碑算到,这一处封禁蠢蠢欲动,似有人在设法化禁,若如此下去,数十上百年之内必被破开,因而命他设法将之处置了,绝不可令他人得了去。
那处封禁之地张衍虽已从信中得知,然而他身为溟沧派弟子,却限于祖师之令无法先一步动手。
这却是开不得玩笑的,似昔年苏族,便是私自谋夺祖师封禁,才遭灭门之祸。
张衍思索了一会儿,信中所言内容,确实令他有些始料未及,然而再仔细想想,却也不失是一个机缘。
不过有能力攻破那封禁之人,不定是东华洲中某一大派,他在东胜洲毫无根基,要做此事也很是不易,因而心下想着,唯有先往沈柏霜所立的那处别府一行了。
就在此时,却忽闻舱外传来一声尖利啸音,而后半天中有一团七色虹光爆开,此时修道者所用,召集同道前来相会。
张衍眉毛一挑,他功聚双目,遥遥看去,便见百里之外有数十艘大舟,正围绕成圈,把一条颌下有须,身长足有十余丈的白蟒围在中间,在此之外,尚还有百数小舟,舟上之人都是袒臂露膀,在那里大声呼喝叫喊。
此蟒身上尽管血迹斑斑,却还昂首厉啸,凶威不见,这时忽然一个甩尾,啪啦一声,就将偌大一艘大舟抽得四散,当即有几人躲避不及,被当场拍成肉酱,余者皆落水中。
然而那些人却是悍勇无比,不见一个后退,反而又命后方舟船上来,将缺口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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