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明灭不定的遁光自浑成教峰头折返回来,谢恪明如轻羽般自云上飘下,落在玉霄派法坛之上。
他抖了抖袍袖,信步来至周煌面前,打了个稽首道:“周师兄,小弟幸不辱命。”
他此行也算轻松,浑成教卢穆秋显然不欲他与相争,上来与他交手几合,走了个过场,便就退去,是以顺利把符诏带了回来。
周煌点了点首,颇是嘉许地言道:“师弟做得好,待轻筠回来,我玉霄派便有三符在手了。”
谢恪明回首看向天际,道:“已过去了这么些时候,周师姐还未曾与那张衍分出胜负么?”
周煌笑了一声,道:“轻筠已使‘云瀚一气天’之法把张衍困入了小界之中,纵有飞剑亦难以脱逃,此已是有了一半胜算,不过这人还算有几分道行,轻筠要拿下他,也不是一时半刻之事,师弟耐心静候就是了。”
谢恪明仔细一想,也觉是这回事。
张衍再如何也是溟沧派十大弟子之一,非是那些散修旁门可比,周轻筠尽管神通道术俱是精湛,但要想将此人压倒,确然短时之内也难以做到。
可虽是如此,他脸上还是不免挂了上几分忧色。
周煌意味深长看他一眼,笑道:“你与轻筠之事,待斗剑回山之后,为兄可去族中,请长老出面说合。”
周、谢二族,本是世代姻亲,族中弟子互结道侣的着实不少,谢恪明对周轻筠的心意任谁也能看得出来。因此子在谢氏此辈弟子之中,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故而周煌颇是看好于他,有心玉成此事。
谢恪明先是一怔,随后大喜,深深一揖,感激言道:“那便先谢过师兄了。”
周煌微笑点头,伸手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亲近。
而另一处,霍轩见二人斗法至今,却是迟迟不曾出来,面色不禁有些凝重。
适才他见周轻筠上来便施展了一门大神通,便觉得这场斗法似是别有内情,不是只为争符那么简单。
周轻筠能来得斗剑法会,可见其在族内地位颇高,而张衍更不必说,虽担着一个瑶阴太上长老之名,但实则是溟沧派十弟子之一,这两人之中,任何一人出了意外,都是棘手之事。
此刻非但是他们几人在关注战局,十派六宗弟子及承源峡中万千修士皆是在等着二人分出结果。
足有小半个时辰之后,只听青碧上闷雷滚滚,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忍不住盯着空中直看。
少顷,天云中现出一线清白光亮,灵气波卷,道道耀目光亮朝着四面八方散开,随后便见张衍以青天为幕,自云中御风而下,衣袍飘飘,点尘不染。
可令人惊异的是,明明是两人斗法,此刻却只他一人现身。
周煌脸色猛地一变,神情惊疑不定。
赢涯老道却是忍不住站起,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谢恪明左张右望,也不见周轻筠身影,心焦不已,他按捺不住,疾起一道遁光,追着张衍到了瑶阴派峰上,冲至近前,大声喝道:“张衍,我师姐何在?”
张衍闻言停下脚步,回转身来,气定神闲地言道:“原来是谢真人,实不相瞒,令师姐已为我剑下亡魂。”
谢恪明瞪大双目,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他伸手指着张衍,颤声道:“你,你再说一遍……”
张衍神情平静,却是不再言语。
谢恪明神情都扭曲起来,吼道:“你敢杀我玉霄派弟子?”
张衍神色自若,道:“既是你我两家各凭手段斗法争符,有所死伤也是在所难免,谢道友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没得失了身份。”
“你说得好生轻巧!”
谢恪明似是悲怒无比,连连捶了自己胸口几下,喘了几口气,再抬起头来时,双目已是变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言道:“好,那我也来领教一番,看看你张真人有何本事!”
言罢,他大喝一声,顶上罡云倏尔放出一团光华,一刻通润玉珠升起,悬在空中,放出百十道有如银镝金矢般的光华。
张衍淡淡一笑,把袖一摆,转身回到法坛之上,坐定下来,道:“符诏已在本座之手,何须与你再斗。”
谢恪明闻言一怔,稍稍冷静了一些,但目光仍是盯着张衍不放,自袖囊中把自己那枚符诏摸了出来,投掷在地,指着言道:“这处有一枚符诏,你可愿与我斗法?若是你胜了,尽管拿去,若是你输了,我要你与我师姐偿命!”
他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恨意,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张衍轻笑摇头。
谢恪明厉声道:“你莫非不敢么?”
张衍目光转来,扬眉道:“非是我看不起周真人,此枚符诏去留,你可做得了主么?”
谢恪明不由一滞,这符诏按道理而言,已是归属玉霄派,他门下一名弟子,自是无法擅自做主,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不过是寻一个出战的借口罢了,把袖一甩,大声喊道:“你要符诏,符诏已是在此,你今日非要与我斗一场不可!”
张衍并不理他,把眼闭起,章伯彦与徐道人二人一左一右,面无表情走了上来。
谢恪明冷笑一声,他可不惧这二人,只是正要动手,却见一光华横掠天际,晃眼到来。
周煌从光中现出身来,喝道:“谢师弟,还不给我住手!”
谢恪明脚步一顿,抬头看去,悲声道:“师兄来得正好,师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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