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瞧了一眼那封飞书,暗忖那被自己所杀的小妖想来是有几分来历的。
他念头一转,口中坦然言道:“确有此事,在下途经东海之时,有一名妖修凶蛮的紧,不问来由便即动手,贫道嫌他无礼,就将其随手打发了,却不知如何惊动了真人?”
陶真人轻轻一笑,道:“此人乃是东海壁礁府府主卢星远第十八子,颇得其父喜爱,道友斩了他后,一路追查而来,探得道友来了我清羽门中,误以为你是我门下弟子,正为此兴师动众,召集妖兵,要上门来讨公道。”
张衍双眉一挑,心中极是诧异,倒并不是因为那名小妖身份。莫说是壁礁府府主之子,就算其府主亲至,一旦动起手来,也绝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只是不知对方哪里来如此大的胆量,竟敢欺到清羽门的头上来?
壁礁府虽是万载世家,早先曾有过一名洞天真人,但仙去已有数百年,早已呈现衰败之势,居然向陶真人露出爪牙,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陶真人倒是并不意外,淡然一笑,言道:“彼辈本是妖修,与渠氏一脉走得极近,这已非一日两日了,先前也曾有过数次异动,皆是被我设法化解了去,此次寻得机会,就又来兴风作浪了,我料渠真人必有准备,窥伺在侧,若我出面,他多半会出面拦阻。”
张衍不禁恍然,难怪壁礁府这么大胆,原来仗着有另一名象相境的大能修士撑腰。
壁礁府在东海之上本是根深叶茂,府下统摄千多灵岛,百多家散门杂数,但自清羽门立派之后,不少小宗门都转投了过去,两门因此而结怨。
卢远星自知仅凭壁礁府之力,无法与清羽门相抗衡,就与同样从东华退来此处的渠氏一脉搭上了关系,情愿甘当其马前卒,处处与清羽门作对。
此次其子卢炙被杀虽然震怒万分,但还远远不到大动干戈的地步,不过是寻了这个由头,借机发难而已。
而清羽门则吃亏在门下没有元婴真人,除了陶真人之外,无人可以动得了壁礁府分毫。
陶真人身为一派祖师,又无法轻动,否则引得渠真人也插手进来,那局面便不可收拾了,这才使得其愈加猖狂。
张衍神情之中略现疑惑,道:“在下心中有一事不明,这碧礁府是如何知晓在下是往清羽门而来的?”
他斩杀卢炙之时,并无他人在侧,否则星辰剑丸早已示警,之后又径直往清羽门而来,路上并未有任何停留,入得玄灵岛后,更是片刻未歇就来见陶真人,而壁礁府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动作,反应之快,却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陶真人笑了一笑,为他解疑道:“说出来也无甚稀奇,壁礁府府中豢养不少鳖精,称之为‘仙老’,此辈修道不求功果,只是为其主推算福祸凶吉,要算出道友根脚甚难,但要算出你往何处去,舍得几条性命便是了。”
张衍恍然点头,叹道:“不想贫道无意之举,却为陶真人惹来了这许多麻烦。”
陶真人倒是不在意,他原想等到座下弟子成婴之后,便解决壁礁府,所以并不发作,巧妙将几次危机化解于无形。
但他也知,壁礁府是万万不会给清羽门这个时间的,就算没有这事,也迟早是要动手的,因此摇头一笑,道:“此非道友之过,”
张衍略一思忖,稽首道:“此事因在下而起,不能累清羽门弟子代为受过,当出面为真人了却这一因果。”
陶真人转首往张衍望来,他目光有如天上朗星,似能看透万事万物,张衍却是丝毫不做躲避,昂然与其对视。
好一会儿,陶真人收回目光,失笑道:“道友行此事,贫道又要欠下一桩因果了。”
张衍目光微微闪烁,接口道:“了一果,结一因,真人可并未吃亏啊。”
陶真人闻言,不由洪声一笑,道:“也罢,此事就由道友出面了结,但且不忙出手,我料那壁礁府此次发难,不会一家来此,定会勾连亲近宗门壮其声势,且待得几日,再动不迟。”
张衍立时心领神会,这是陶真人是要将计就计,借此机会一举将壁礁府所有势力铲除了。
他打了个道揖,道:“就依真人所言。”
陶真人微作颌首,又道:“张道友,不知陶真人法体何处?”
张衍手入袖中,将那一面冰镜拿出。
陶真人见了,起手一召,把那冰镜摄入手中,看了一眼,叹道:“修得千载功,一朝散神通,不入天门,终是虚妄。”
再把手一翻,也不知把那冰镜收去了何处,道:“这周遭万里海疆,皆为我清羽门界下,外有大阵护持,道友可随意走动,过得几日,可见分晓了。”
此刻相距清羽门万里之遥,有百多艘海舟正分波驰浪而来,海面之上黑风阵阵,旌旗招展,妖气弥漫,凡舟楫所过之处,竟是风浪不起,有如平镜顽石,其景诡异无比。
这是壁礁府中妖将卢常素率领的八千妖兵,乃是去往清羽门的先阵。
卢常素坐于舱中,正双手捧着一条血淋淋的海蟒大吃大嚼,丝毫不忌生食。
他身躯魁梧,年岁约莫四十上下,肩宽背厚,双腿粗壮如柱,形貌似凡俗间统兵武帅,由外貌观来,会误以为其是一名力道妖修。
实则壁礁府一脉修炼得是正经气道,不过府中弟子,因皆是龙鲸成妖,是以体形异于常辈,难以收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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