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沧派自昔年大变之后,玄门世家一举凌越于师徒一脉之上,然自三泊湖妖除尽,师徒一脉便复起振作,又重有力压世家之势。
百数年来,世家已远无当年戳力齐心之局面,面对师徒一脉咄咄来势,形如一盘散沙,这二十载以来,已被掌门真人秦墨白连连打下数个玄门世家。
有感于此,为挽回不利局面,由门中五大姓暗中推动,十二巨室出面,再启品丹大会,只为扬名显威,再聚人心。
原以为此番定能稍压师徒一脉气焰,怎奈师徒弟子张衍睥睨群伦,以一品金丹之威力拔九鲸,于法会之上力挫诸多世家真传弟子,致使品丹法会最后落寂收场。
法会散了之后,郑、杜、封三位真人回转族中,便闭关参玄,不见生人。
此事一经传出之后,整个山门哗然而动,惊震万分。
需知溟沧派万载之下,有此成就者寥寥可数,顿时引得人人为之侧目,深思暗忖有之,感佩激昂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警惕敌视者有之,如许种种,都是各怀机心,山门之下,已是暗流汹涌。
然则此事也在东华十大派中遍传,皆知溟沧派又出了一位惊才绝艳,震烁古今的真传弟子。
怒浪岩法会五日之后,溟沧派中,悠悠钟磬之声传遍山门,只是与往常不同,此声却是响自天门之上的玉磬金钟,门中地位稍高者,立刻便知这是掌门真人召集门下四位弟子。
浮游天宫中之云光飘渺,霞色一片,异香袭袭,祥光瑞霭冲云荡岚,幻芒灵动。
大殿之外一声磬响,却是一个金服高官,唇红齿白的少年走了进来,正是四大真人之一的孙至言。
他微带笑意步入大殿,目光一转,见孟真人早已坐定大殿下座首位,玉面大耳,眼帘微闭,颌下黑须垂胸,一派威严方正,忙稽首道:“见过大师兄!”
孟真人双目睁开,颌首道:“孙师弟,你来了。”
孙真人收礼而起,往那最末蒲团上一坐,他方欲开口,孟真人却摆拂尘一摆,道:“自有掌门恩师做主。”
孙真人点了点头,便端坐不动。
不多时,外面两声磬响,朱真人和颜真人一前一后入了大殿,见了孟真人,稽首道:“大师兄。”
孟真人微微欠身还礼,道:“两位师弟不必多礼。”
朱、颜两位真人又对孙真人点了点头,便在各自蒲团上坐下,也是不言不语。
候了半个时辰之后,心中无由作响,立刻抬头看去,却见是一道分身化影已然坐在玉台之上。
四位洞天真人立刻肃容敛衽,一齐站起,稽首道:“弟子恭迎掌门师尊。”
那光影之中有一把温润声音响起道:“诸弟子不必多礼,回座去吧。”
四位真人又施一礼,重又归位,正襟危坐,都是一幅聆听教诲模样,不敢有丝毫失礼。
掌门真人温声言道:“唤尔等前来,是为真传弟子张衍,尔等心中也应有数。”
场中默然一片,半晌,孟真人对着掌门真人一礼,出声道:“恩师,徒儿有话要说。”
掌门道:“你且讲来。”
孟真人面容一正,看向三个师弟,放平声音道:“那张衍丹成一品,为我山门之中千年以降第一人,此乃是我溟沧派之幸,历代祖师在上,想必知晓此事之后,也是心怀大慰,是以依徒儿之见,当立刻赐下玄功妙法,大道真传,助其再上层楼。”
朱真人一听,却是皱起了眉头,掌门真人洞若观火,道:“至星,你有何话要说。”
他又看呵呵一笑,道:“今日小聚,并无拘束,尔等若有话,但说无妨。”
朱真人忙施礼,道:“恩师,徒儿以为,大师兄之言虽有道理,那张衍丹成一品,也应有所下赐,只是他二十载在外寻药,如今方才回转山门,寸功未立,这个时候下赐功法,怕是会引得门中弟子不服,以至互生龃龉。”
颜真人也是开口道:“朱师兄所言极是,且张衍成就一品金丹,难免滋生矜骄之心,是以依徒儿之意,当择一小寒界,令他闭门修行,一来可暂息风波,二来也可助他修持心性。”
孙真人冷笑道:“颜师兄,你此话何意?弟子丹成一品,乃是门中幸事,不说下赐赠赏,又怎能去那等荒僻寒漠之地,这岂不同等于惩戒流放?”
颜真人不慌不忙回答道:“不然,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需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张衍看似风光,实则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不知背后多少别有用心之人,需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丹成一品何等不易,他入小寒界中修行,正可顺势脱身而出,明则贬斥,实则能避开那些诡心毒谋,此乃拳拳爱护之心,师弟切不要妄加揣测,误会为兄之意。”
孙真人微微皱眉。
孟真人抚了抚三缕清须,沉声道:“颜师弟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张衍如今在世家在眼中说是众矢之的也不为过,但入小寒界却也不妥……
他起手一拱,道:“恩师,徒儿以为,可将那赏赐暂时压下,不过三年之后便是门中大比,且传法旨下去,只暗中赐他一本功法,令他在门中好生修行,不可随意招摇,待大比之时若能展露峥嵘,到时便可一并提及,此举也是名正言顺,不怕门中弟子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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