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待景游叩首完毕,便道:“你去把万阙道友唤来。”
万阙道人自与张衍等人立过法契之后,就得以将自身精气寄托入布须天中,不过其毕竟有真阳之能,为免此人出外作乱,是以其精神化身仍是一直被拘束清寰宫偏殿之内。
他本以为张衍当已是闭关破境了,故是此刻听得相唤,不禁有些诧异,但也并未多问什么,等到了殿上,打一个道揖,道:“不知道友还有何事问询?”
张衍道:“已无需再问。”
万阙道人一怔,以为张衍已是放弃了攀渡上境,这一刻,他略觉失望,同时又是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可是在说出此言之后,他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抬头往座上看去,却是微微一个恍惚,明明张衍就是坐在那里,可他却好似看到了当日攀登上境之时所见的诸般大道异象,他先是怔然,随即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莫非,莫非道友……终是踏出那一步了?”
张衍微笑颌首。
万阙道人得他承认,一时也是震撼难言。他是当真试过破境,知晓这里何其之难,当时他仅仅只是因为不敢前往,退缩下来,就失去了正身,后来甚至都不敢太过深入去探究,实话言,他对张衍登攀上境并不看好,不然也不会提出给自己补设后路了,但没想到……
他躬下身躯,对着座上一拜,低声道:“殿主既已得道,那唤小道来,又为何事?”
张衍笑言道:“当日道友为自保,曾与贫道立契定约,将精气寄入布须天,贫道也允了你,只是而今,我需用布须天完一桩功果,道友不适合再立其中,需得退去,不知你可愿意?”
万阙道人想了一想,当日他执意立下此约,是怕张衍渡去上境后连累自身不存,可后者既然回来,那么此事继续下去也无必要了,况且他虽不知上境大能有什么本事,可想来要拿捏自己当也容易的很,绝不可能是一纸契定就可以束缚的,当下言道:“小道这便退出。”
言说到此,便见当日那份契书飞出,凭空化为虚无。
只是做得此事之后,他身影竟是变得虚幻了一些。
他现在仅是一缕精气所化,平常情形下,至多维系千百载,若寄布须天中,那还能借此世之力稍作延长,现在脱离出来,自是打回原形了。
张衍见此,微笑一下,道:“道友既愿退去,我当也予以偿补。”说话之间,就有一道金光凭空洒落下来,将之罩中。
万阙道人不由得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他张开双手看了看,似有些不信,这一刻,他竟然恢复了正身,还再不是那精气显化残躯,连真阳修士之身都一言重复,这等无上伟力,令他深深为之震撼,不由弯身下去,重礼一拜,道:“多谢殿主恩赐!”
张衍微微颌首,道:“道友免礼,此是你该得。”
他今回给万阙道人这场造化,倒也不完全是为了其自愿撤去精气一事,而是他毕竟是从其手中得了知世简,后来在破境之时才少走了许多弯路,从这里看,其终归也是有功的,这回算是顺便给其一个还报。
万阙道人直起身来,抬首看向座上,认真道:“殿主,小道有一事相问,不知可否?”
张衍道:“道友请言。”
万阙道人踌躇片刻,道:“敢问殿主,不知那上境,到底是何风光?
张衍笑了一笑,回道:“诸空见我,我见诸空。”
万阙道人听了,似有所悟,又对着座上重重一拜,道:“今聆道音,已无憾矣。”
张衍道:“万阙道友原来亦是我人道元尊,今复身躯,当佑护人道,可回去重拾部宿,再辟新天。”
万阙道人郑重回道:“谨遵法旨。”
他见张衍不再说话,知是无有交代了,再是对座上一礼,就告退下去了。
张衍则是把目光投去布须天,这一处掌握手中,别的不去提,每一纪历都会孕育一件先天至宝,那么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凭空获得诸般好处,不过也要能守住才是。
现在人道有他镇压,内部危机消弭,但是外部危机却至。
如今他打开了布须天门户,想必也会如曜汉老祖所言一般,引得虚寂之中一些炼神同辈到来,这些俱是需要他去面对,不过要是能抢在此辈之前参悟出一些妙道,对付起来就有许多把握了。
景游在送得万阙道人下去后,就又回得殿上,问道:“老爷,可要小人把诸位真人请来么?”
张衍否道:“此事不急。”
他回来之事终究是会有个交代的,不过此刻尚还不到时机,因为他能感觉到有一股沉重压力即将到来,这是外敌觊觎的征兆,表明下来必定不会平静。
现在进入布须天参详才是最紧要的,其余诸事可暂且放下。
除此外,他还需抓紧时机做一个布置。
曜汉老祖此前造得那现世很可能还会重新展开,他入布须参悟之后,未必有暇去阻止,故是他准备再造一个现世长河,利用那些因果牵连,以此将之混淆了去,使其分辨不出哪个是正因,哪个是后果。
就如同原本清河流被外来河流所融,想要分清楚可就十分不易了,当然,以曜汉老祖三人之力,努力一些,未必不能分理清楚,不过那个时候,他差不多也能有所收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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