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壶界之中,贝向童看着那巨龙身躯盘卧的方向,道:“他们二人仍是不曾出来么?”
他身后一名弟子恭恭敬敬道:“弟子向饶上真的门人打听过了,这两人又一次拒绝出界,愿意再此待着。”
贝向童轻轻一摆手,那弟子躬身一拜,就退下去了。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心里却在转着如何解决这两人的念头。
公氏二人躲藏不出,他也曾想到过,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后,凡事一旦涉及自己生死,难免会有所感应,尤其这两个被囚禁了百多年,对此当更是敏感,躲着不出来也实属平常。
他以交流道法为借口在这里盘恒了多年,但终归是要回去的,可谁知这两人要躲到什么时候?既然等不到他们,那就设法逼他们出来。
他又往远处深深望了一眼,就从崖上退了下,找了一名童儿过来,问道:“你家祖师现在何处?”
那童子道:“祖师在冼竹苑品茗,上真可是寻祖师有事,可要小童去通传么一声么?”
贝向童道:“不必了,我自去便是,你且退下吧。”挥退童子,他驾起云雾,就往山屿南面而来。
他一路行飞驰,小壶界中暖风习习,晴天白云,山水妆碧,远空湖光烟色,景致风光极好,看着便心神舒畅。不多久,他落至一处竹林之中,有麋鹿跳跃,见他到了,却也不躲,反而睁着眸子好奇张望。
所幸他此刻行走在这里的乃是一具化影分身,不然这等毫无道行的生灵却是到不了跟前。
钧尘界中“帝君“称号之由来,就是奉己为尊,万物臣卑,若不得允许,任何生灵也靠近不得,只是在与山海界化合为一后,在饶、贝两人影响下,各处天域多数沿用了九洲诸派那一套称呼,而原先尊号都是有意无意抛却不用了。
饶季枫这时正坐在一块平整大石上,面前摆着一只小案,下方有一条小溪淙淙流淌而过,身边正有两名童子在那里烹茶,一派悠然自得,见天中有云光过来,笑道:“道友来了,请安坐,如此大好风光,先品茶,再论其他。”
贝向童点头称善,落在他对面,举杯轻啜了一口,道:“清冽之水,可洗我身躯,只是我心不在,又当如何去品?”
饶季枫看他一眼,讶道:“道友似是话中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两派情谊可不比他人。”
贝向童也不客气,道:“道友如何看那公氏二人?”
饶季枫沉吟道:“道友可是说饶某留得二人在此之事么?这事饶某也曾想过,他们当是惧怕出去之后被人算计,如今其等在我处,我宗门能借用元气,还不违背道义,又为何不做呢?”
贝向童道:“要是此辈始终不走,莫非就一直留着么?”
饶季枫笑道:“哪会如此,眼下百年他们损失尚小,过个千载,终究捱不住的,那是无人驱赶,他们也会自去。”
贝向童道:“原来道友是打得这个主意,贝某看来,此举却是有些欠妥了。”
饶季枫哦了一声,他没有丝毫不悦,反而一拱手,请教道:“道友可是高见么?若是有道理,饶某必听之。”
贝向童道:“公氏两兄弟,可不仅仅是玉梁教中旧时帝君,道友莫要忘了,他们本是自山海界而来,直至现下,那界中仍有其族人后裔,并拥有着极大实力,与九洲诸乃是友盟,这一方势力潜力巨大,要说短板,也就是其部族之中尚没有一个能如公氏兄弟这般修为的人物。”
说到此处,他见饶季枫正在深思,语含深意道:“这两人活着回去,虽然九洲那边不会说什么,但必会对我等心生不满,既是如此,又为何不防患于未然呢?”
饶季枫断然道:“休说饶某许下了誓言,就是不曾立过,也不会因此为难那二位的。”
贝向童道:“道友多虑了,贝某也无此意,只是要道友把人放逐了出去,不必再留在这里了,要是九洲那边真不想留这二人,自会出手料理。”
饶季枫叹道:“可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分别?为何非要急在当前?”
贝向童道:“如今山海界正在向外拓展,试着找寻他界,以防备可能到来的那位大能,道友试想一下,此等情形下,又岂能容许内里不稳?千年时间,谁又知道会发生何事呢?到时真有点什么,道友无碍,可总要为门下弟子考虑一二吧?”
饶季枫眉头一拧,九洲不禁魔宗,可以光明正大在界中行走,对这他是很满意的,可要因自己坚持而恶了对方,也正如贝向童所言,他不会有什么,可后辈弟子怕要受得影响。
沉思许久后,他终究点头,叹道:“这毕竟是违了我的本心的。”
贝向童知道这话何意,他们修士要是做一些本来就不愿意做的事情,可能会影响修行,就像原本光洁的美玉多出了一点瑕疵,但是反过来看,若去过去这层考验,拭尽尘埃,那就迎来一场新的蜕变。
饶季枫沉声道:“我会与他们再做商量,下来会用法宝吸取两人元气,并放开两界关门,若他们承受不住,自便会走,但我不会出言驱赶,还望道友谅解。”
两人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要是惹了九洲那处不悦,也同样会连累到贝向童,是以才表达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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