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墨谷

    时光蹉跎,冬夏交替,一晃十年又二已过。

    墨谷,一个安静,祥和的小山谷,谷中住着百来户山猎,也是最近十几个谷庄人口较密集的地方之一。一如既往,炊烟袅袅,已是艳阳高照,午饭时间,对着这个有着百来猎户家来说,吃饭是一件愉快而又高兴的事,而这时候,谷里响起一道苍老但慈祥的呼喊声:

    “小悔儿,该回家吃饭咯!”

    “爷爷,爷爷,这就来”一道红色小身影飞一般的准时出现在一间茅草屋的帐栏外,并脆生生应道;木槿搭架的帐栏外,一张乖巧,脸上绽放着笑脸的小男孩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开心的朝着驻停在茅草屋外的老人使劲的挥舞着小手。

    午间的阳光格外的刺眼,一身猎户装的老人双手搭着一檀木拐杖,脸上始终充满着慈祥的微笑望着正奔向着自己的半大孩子,只是在那眼里深处偶而流露出化不开淡淡的哀伤和自责。一双浑浊的眼里世界中渐渐的折射出一道十几年前的回忆:

    十几年之前的一天,冬天里的黑夜来得都比较早,像往常一样,家家户户早早的都关紧了门窗,任凭外头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也没有那户人家会有事没事的在晚间里出来走动走动,庄里每到这时都显得格外的萧然。一盏盏昏黄的菜油灯在一户户家中亮起,即使屋里细细的交谈声传出也被呼啸的北风所淹没。

    “咚咚`·····咚咚····咚····”一阵微弱的敲门声在一间黑暗的茅草屋响起,虽然敲打得轻微。却是在坚持不懈的敲打着。只是不知是风声太大遮盖住了敲门的声响还是屋里的主人早已入睡,始终都不见门被打开着,渐渐的,敲门之声在绝望的风雪中所淹没。

    翌日清晨,在一声声的鸡鸣之声中,谷里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生气,一大早,家家户户都忙着为自家的院子里清扫着堆积得已是满满厚厚的一层大雪。

    “大当家的,今年的雪下得可真大,估计明年秋季又是一场大丰收啊”一身穿粗麻花布衣的中年妇人对着不远处正整理着猎装的中年男子说笑道。

    中年男子闻言停下了擦示手中的猎弓,咧了咧嘴爽朗的也跟着大笑道:“哈哈,今年下的可是场瑞雪啊,明年准丰收,也省了俺不少上山打猎的气力。”

    这时,一阵慌乱,吵杂的脚步声,吆喝声从不远处传来。

    妇人顿时有些慌乱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对着中年男子说道:“当家的,莫非又是山贼来了”。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望了望那声啸的地方,沉声说道:“声音是从族长住处的地方传来的,我这就去看看,你先在家照顾好孩子”.说完,也不等妇人回应,匆匆向族长住处方向赶去。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闻讯赶来的熟人,中年男子连续和几个打过招呼,具都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同样都是闻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而赶过来的。当众人赶到族长的住处之时,那里已经屋里屋外的围满了人群,一个个不知道在指指点点着什么,中年男子好不容易钻进里面正要询问,却是人群缝内瞧见一老人半蹲着身子,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雪的人发呆。

    赶忙挤上前几步,待靠近老人身旁时,忍不住看了看老人怀里的雪人一眼,中年男子剧然一愣,失声叫道:“二楞子!”

    声音不大,但周围围观的众人都轰然嚷嚷起来:“二愣子,我没听错吧?族长的儿子,不是失踪了好几年了吗?”一句句原本细细的谈话声在互相交谈中也是越来越大。惊讶声,质疑声,愤恨声比比皆是,如同一下子炸了锅的蚂蚱。

    不去理会周围的交谈议论,中年男子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老人,他看得出,老人怀里的人早已经失去了气息,这时候,他不禁哀伤起来,族长就这么一个儿子,二愣子的外号就是打小就是牛脾气,当时也是因为和族长赌气,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几来年都不见踪影,虽然老人平日里和和气气,一样的保持着威严十足的族长形象,但如中年男子和族长接近的几个人都知道,族长每回夕阳落山之时,都会驻立在谷口处,失神的望着远方。

    “族长···”中年男子轻声的呼唤着。

    周围似乎也在这一声叫唤中都安静了下来,都直勾勾的盯着老人,老人似乎毫无知觉一般,双眼如空洞般死静,只是牢牢的将儿子抱着。

    “咿呀···咿呀···咯咯··”一丝细小而轻的声音传出。

    “嗯?”原本不知所措的中年男子怔了怔,他方才似乎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不觉的回过头来向着四周望了望,只见四周之人或小声的议论,或是担忧的盯着老人摇头惋惜,似乎都没听到这奇怪的叫声。

    不觉皱了皱眉头,中年男人暗自低估道,难道是方才我听错了吗?


    “咯咯···咿呀咿呀···”正当中年男人以为刚才那只是幻听之时,这回那奇怪的声音却是越加的大声起来,不只是中年男人听的真切,就连周围的大多数的人也听得明白起来。

    ---------这是,婴儿的叫声!

    中年男子目光一凝,他这才发现在“二愣子”身旁似乎有个不寻常的被雪浅埋得竹篮。

    “族长,孩子!”中年男子快步走向前去,快速扒开被雪浅埋之下的竹蓝,一个几近用布棉包裹密实只留个小孔的竹篮呈现在眼前,抱出黄色镪袄,打开厚实的布棉,确实是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婴儿,只见胖嘟嘟的脸上原本闭着双眼的眼睛,似感觉到有人一般,缓缓睁开了大大的乌黑清澈的眼睛来,小嘴砸吧砸吧也不哭闹的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也许是因为刚才憋在竹篮里太久的缘由,脸蛋红嘟嘟的,小巧秀气的鼻子,淡淡的剑眉,样子看起来十分的俊俏可爱,脖子上挂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玉佩。些许是突然暴露在寒冷的大白天里,婴儿十分自然的皱了皱小巧的鼻子,长长的睫毛执之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使劲的眨啊眨的,大概是一时半伙适应不过来。

    “咿呀···咿呀···”婴儿此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轻轻的抱了起来,已经适应过来之后却是不满的伸出稚嫩的小手叫喊着,小脚乱蹬似乎在抗争着中年男人的无礼举动。

    “哈哈,好俊的娃娃!族长,看!”中年男人将手里的婴儿递到老人的面前。但老人却是失魂了一般,只是定定的抱着儿子早已僵硬的身子纹丝不动。

    “咯咯···咿呀···咿呀···”当原本不满且闹情绪的婴儿看见老人的时候,却是不知为什么,竟是咯咯的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最为亲切的人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直盯着老人叫唤,两只小手也是不断的在虚空中挥动着,样子十分的可爱。

    “嗯?”老人突然浑身一激灵,整个人仿佛又恢复了生气一般,空洞的眼睛也在望向婴儿的霎那间顿时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似乎想稳住一下族长的情绪,中年男子轻轻的逗弄了一下婴儿的脸蛋,看着婴儿那露出不满的憨爱的表情,哈哈大笑道:“族长,你瞧,这孩子不怕生,咦?还是个有鸟的汉子呢,哈哈,族长,多俊俏的娃娃啊,给取个名吧”

    在这粗壮的男人的心里,其实也有着细心的一面,其实看老人那双死灰的双眼就明白了老人此时的心思,望着怀里的婴儿,却是不由记上心来,不管二愣子抱回来的小孩子是不是他的种,但是只要老人给了这个孩子起了名,那么就核实了这件事.”

    族长墨长生先是怔了怔,似回过了神,原本浑浊的双眼不着痕迹的亮光一闪,随即用满是褶皱的手指颤巍巍的轻轻碰了一下婴儿那张稚嫩可爱的小脸蛋,轻轻的说道:“孩子,难道是二愣子的孩子?苦命的孩子”。

    众人看见老人这样也是一喜,纷纷附和道,“族长,给孩子取个命吧。”

    “对,肯定是二愣子的娃,族长您的孙子,就给取个命吧”

    “好,好,好,爷爷就给你取个名字好吗,都怪爷爷,呵呵哈哈哈,小家伙既然那么喜欢笑,不怕生,那就叫你——悔儿,对,就叫墨悔吧······好吗”

    墨悔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小脑袋,但却是没有动起桌子上的筷子,而是待老人也坐稳了位置之后,乖巧的甜甜说道:“爷爷,吃饭”

    “瞧你这小馋猫,饿坏了吧,就知道整天跟年娃子瞎胡闹,呐,来,一块大红烧肉子”一块大大的红烧肉被老人带满嗔怪和疼爱的语气中被夹到了墨悔的碗里。

    “才···才不是呢,孙儿···只是去陪卫大伯练习箭··术”墨悔也是不客气的大口撅起了碗里大红烧肉子,嘴里含糊不清的不忘争辩道。

    “哦?”墨长生再次朝着墨悔碗里夹菜的动作不觉顿了顿,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望向墨悔。

    “嘻嘻,爷爷莫不是忘了,孙儿今年可是有十二有一了”墨悔眨了眨那弯弯的笑眼,随即又很是自豪的说道:“三年一次的放山日,孙儿也是要参加了啊”

    望着这张稚嫩的小脸,往日在族里威信十足的族长墨长生也是不觉得笑了起来,轻叹一声,却是从身旁拿出一个酒葫芦来,习惯的晃动了一下,随即打开封在葫芦上方的酒塞子,就往嘴里灌了二口酒水。有些歉意的说道:“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想不到我家笑娃子都有十三了啊,瞧爷爷这记性,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爷爷,你又喝酒了”墨悔不满的嘟起了红嘟嘟的小嘴,皱了皱清秀的眉宇说道。

    墨长生闻声停了再次灌酒的动作,侧头望向窗外,只见一片片翠绿竹林在夏天的轻风吹拂之下摇曳生姿,夏虫嘶鸣。方就缓缓回道:“呵呵,就让爷爷就再喝最后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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