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丘国和赤阳国的实战演兵将晨光看得窒闷。
就算窒闷的人不一定只有她,可她一定是最窒闷的那一个,因为她和凤冥国是这里边最弱的。
苍丘国胜在人力的彪悍,气势的凶猛。赤阳国胜在武器的精妙,阵法的灵活。
双方各有千秋,不分伯仲,虽然最后赤阳国险胜,但在演兵中赤阳国也吃了不少亏,从这方面看,其实苍丘国也不算输。
苍丘国的先锋军在失败后,憎怒和不甘溢于言表,他们本就体壮如牛,力大彪悍,集体表现出不甘和悔恨,那份情绪过于激烈,凶悍的气势竟把跟他们做了一场对手的赤阳国军队吓了一跳。
两国的掌权者面色都不太好看,大概都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不分伯仲的一场演兵,这之后两国大概会打消进行战事的念头,至少一段时间内,这个念头会打消。
晨光并没有在演兵场上看到晏樱的武器人,她弄不明白他到底做成功了没有,还是说那些人是开战之后的秘密武器,他现在不想将秘密武器拿出来。
演兵结束时,天已经黑了,演兵场四周点亮火把,将现场照耀得犹如白昼。
晨光目睹了一场高水平高规格的军事演练,现在头疼胃疼大脚趾疼。
苍丘国人彪悍,赤阳国人勇武,龙熙国人精壮,雁云国人有钱。凤冥国人则刚刚脱离不会饿死的境地瘦小枯干;凤冥国的土地算不上肥沃,粮食产量不高;凤冥国的采矿技术差,不够输出他国售卖赚钱后还有富余留给自己;凤冥国制造不出厉害的武器,和别国在武器上的差距就像是别人都已经用上了金银象牙筷子,他们还在用树枝扒饭。
粮食、采矿术、武器制造术是一个国家最保护的,即使如赤阳国、龙熙国粮产每年都有富余卖给别国,他们也都是严格控制粮食的输出量,不会给别国大量囤粮的机会。采矿术和武器制造更不用说,那是由朝廷掌管的技术,提供给别人就是卖国。
所以,即使小润再喜欢她,即使他们将来真的成婚了,除非凤冥国并入龙熙国,否则小润是不可能将采矿术和武器制造的技术教给凤冥国的。
晨光觉得肚子疼,明明她还没有吃寒瓜。
实战演兵后,五国的气氛空前融洽,这就是当权者,即使心里骂上一万句“狗养的奴才”,脸上仍能笑得跟朵花似的。只要不是真正动兵,就算前一刻破口对骂撕破脸,后一刻也能为了暂时的和平把撕破的脸给糊上,携手共建友好。
就是这么虚伪。
苍丘国开了晚宴,在演兵场附近的行宫进行。
火树银花,灯火通明,极尽奢华。
晨光换了一身更为华丽的衣裙,带领凤冥国的近臣出席了苍丘国设下的晚间宴会。
她的这身裙子还是用沈润送来的聘礼中的衣料缝制的,价钱相当昂贵的衣料,她自己是穿不起的,有那个闲钱她还不如多充充军费。
一想到这里,晨光更觉得胃疼,同时她又觉得,不在苍丘国吃个够本都对不起她走的这一趟,于是在宴会的前半场,当各国都在针对先前的演兵赞叹点评互相吹捧时,晨光在吃东西。宴会的后半场,当别国点评的都点评完了,吹捧的都吹捧完了,开始将心思放在宴会的美酒珍馐歌舞美女上时,晨光已经吃完了。
凤冥国在宴会上依旧是挂壁的存在,全员坐在角落,没有一个国家的人肯过来和他们搭话,因为他们是最弱的那个。他们也没有主动去和别国人搭话,就算上赶着去搭话,别国给予的回应除了轻蔑便是嘲讽。凤冥国的朝臣和凤冥国的凤主一样,绝对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就算他们在别国面前全无尊严,可他们有自尊。
凤冥国的人坐在一边,看起来极不合群。
晨光用余光瞥了一眼在灿烂的灯火下把酒言欢的其他四国,她想,在那些国家看来,缩在灯影里的凤冥国一定很可怜。
她突然有点恼火。
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明明心中恼火,却不能发泄出来,只是憋着。
晨光嘟了嘟涂成桃粉色的嘴唇。
今日她穿了一身雪白的长裙,长裙上用银色的丝线密密麻麻地勾勒着水仙和香兰的图案,肩若削成,腰若约素,那一身灵透脱俗纯真无邪的气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晨光自己想的太糟糕了,不是所有人在看着她时都觉得凤冥国渺小又可怜,现在是晚宴,是可以放松心情的场合,宴席上大部分是男人,比起蔑视凤冥国,他们更注意的是,凤冥国的凤主真是一个小美人儿,看她懒洋洋地撑着香腮,因为无聊,正用乌木筷子悄悄地戳着盘子里的鹌鹑蛋,让鹌鹑蛋从盘子的这一头滚到盘子的另一头,再滚回来。她自以为坐在角落里没人注意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鹌鹑蛋,在玩到高兴时,突然变得亮闪闪的,然后雀跃地挑起了嘴唇。
像一只正在玩毛球的幼猫,居然调皮得可爱。
有不少王孙公子想过来和她搭句话,无奈因为场合不对、身份差距、龙熙帝过后会报复等各种原因,无人敢上前。
晨光因为无聊,又不喜欢看漂亮的姑娘跳舞,更不能和小舞、小曦猜拳玩闹出大动静,只好自己偷偷地玩。在凤冥国狗都不理的气氛里,她甚至都不能借口更衣跑出去透气,她怎么能留下一群尴尬的朝臣自己一个人跑掉呢,哪怕凤冥国的所有人都溜走,她也必须要坐在这里,因为她代表着凤冥国。
鹌鹑蛋戳久了太无趣,她将鹌鹑蛋吃掉,然后在空盘子上用各色菜肴摆出一张脸,再吃掉,再摆出一张脸,再吃掉。直到她摆出第三张脸时,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过来向她搭话了。
赤阳国的凌王殿下在歌舞的间隙突然起身,向凤冥国的座席方向走过来。
晨光吓了一跳,连忙将摆好的脸弄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窦轩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他看见了她之前摆在盘子里的滑稽画。
晨光拂了拂裙子,从容地站起来,雪白修长的脖子挺得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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