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喊杀声不断,即使门窗紧闭,依旧有血腥气从缝隙里透进来。
晨光裹着厚厚的棉被,懒洋洋地窝在软榻上,靠着堆成小山的软枕,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大猫的毛发,自言自语道:
“让州牧同时掌管驻兵绝对是错误的,应该指派一个单独的人来掌管驻兵,兵权也要全部收在手里才行。”
她说着,在大猫的屁股上掐了一下,引起大猫愤怒的一声尖叫。
她皱了皱眉,有些心烦,战后的凤冥国就像是一个烂摊子,乱七八糟的,让人提不起精神去整理。
既缺钱,还有人造反,这刺激的感觉,真是“妙”啊!
她心里想着,又在大猫的屁股上掐了一下,于是大猫咬了她一口。
就在这时,更激烈的异动自门外传来,她的耳朵不知不觉竖了起来,竖了一会儿之后,又安心地放下,她勾着嘴唇,继续摩挲着大猫的长毛,也不在意被咬了一口。
院落外已经血流成河。
嫦曦的眉头越皱越紧,郑书玉受了伤,剩下的人开始合力围攻他和司九等人。
鞭影翻飞,嫦曦对被许多“蚂蚁”缠住渐觉厌烦,手法也越来越残忍狠辣起来。
就在这时,一抹黑影飓风一样袭来,绝对是因为嫌他们堵在院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人挥剑将合力围攻嫦曦的人尽数挑开,然后踩着尸体迈过门槛向院子里走去。
嫦曦对着司浅急匆匆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啧了一声。
又一个敌兵提着大刀砍来,嫦曦软鞭一甩,削掉了对方的脑袋,掉头,也进去了。
郑书玉捂着胸口的伤拼死作战,回过神却发现凤主殿下身边的人陆续全撤了,他心里一慌,正狐疑这是怎么回事,身穿铠甲的士兵如潮水一般涌进来,迅速将彭州驻兵擒拿下。
郑书玉认出了为首的正是之前负责清剿南越会的凤冥将军陆桐。
陆将军搀着同样浑身浴血的张弘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说:
“郑将军辛苦!二位这一回护驾有功,回到瀚京必会高升,恭喜恭喜!”
郑书玉讪讪地扯了一下嘴角,他顺着院墙溜坐到地上,觉得自己就快不能呼吸了。
殿下没跟他们说后面会有援军,只让他们五十人对三千人拼死一搏,他硬着头皮接下了,现在听了陆桐的话,总觉得自己和张弘被殿下玩了。可殿下身边的人真厉害啊,要不是有他们那几个以一敌百的高手在,他们也撑不到这个时候。
护卫兵还不如殿下身边的一个侍女武艺高强,郑书玉觉得很难堪,今晚这一场以少对多的厮杀让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从投降至今,他一直都在浑浑噩噩地混日子,马马虎虎,得过且过,久违的血腥气刺激起了他麻木的神经,他忽然找回了身为武将那因血腥而心潮澎湃的感觉。
回到瀚京之后,他该全身心地投入到整治凤冥国的军队中了,就算无法与赤阳国苍丘国匹敌,但也要建立起一支威风凛凛的军队,属于凤冥国的军队。
……
司浅尽量绕开院子里被火舞削成块状的尸体,一路来到门廊下,抖了抖衣服,努力将身上的血气散掉,这才轻轻叩响房门,唤了声:
“殿下。”
“进来。”软软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司浅推开门,走了进去,绕过屏风,掀开纱帘,来到软榻前,单膝跪下,低声道:
“让殿下受惊了。”
晨光翻了个身,俯趴在榻上看着他,问:
“那个叫蒋什么的,抓住了么?”
“抓住了,蒋弘圣与南越旧臣共十二人全部被擒获,还有他们的追随者,大致算了一下足有千人。另外彭州州牧薛鄂、州丞夏锋以及州牧府一众官员全部押起来了,彭州驻兵降的降,没降的也已经全部被俘虏。”
晨光点点头。
“殿下要审吗?”司浅问。
“不审。”晨光说,“主犯者执行车裂,主犯者的家眷和追随者以及追随者的家眷,全部斩首,三日后执行,昭告天下。”
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彭州州牧的位置暂时由启华郡郡守杨鼎补替。”
南越会的追随者有千人,再加上他们的家眷,那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人了,尽数斩首,这大概是晨光下过的最严酷的命令。
司浅面色未变,对斩杀多少人他并不关心,他轻声应下,然后站起身,退了出去。
他要带人去抓捕南越会的追随者和他们的家眷,以防止那些人外逃。
凤冥国凤主残酷地处置南越会的手段震动了五国。
南越皇族后裔蒋弘圣、心如磐石坚决忠于南越皇室的十二名旧臣以及为南越会提供了大量钱粮的彭州州牧府一干主要官员全部被处以车裂极刑。
千名南越会的忠诚追随者以及主犯者和追随者的家眷,算下来足有五千人,在一天之内将五千个人全部斩首,这种事史书罕见,骇人听闻。据说一天下来,刽子手的手腕都差点酸到断掉,当天的画面极其血腥,五千颗头颅,都可以堆成城门那么高了。
此事震惊朝野,震动五国,人们不仅是惊骇于极刑的残忍程度,人们更惊骇的是这样的命令居然出自一个女人之口,人们对女人的印象向来是温婉如水纯净善良的,可这个女人却做出了只有嗜血狂暴的暴君才会做出来的骇人之举。
从此,凤冥国的“妖女”变成了凤冥国的“女暴君”,因为斩杀千人这件事给外界的印象太过深刻,已经开始有人用晨光的名字去吓唬啼哭不停的孩子,据说只要在小孩子哭个不停时说“再哭凤冥国的凤主就会把你抓去吃掉”,小孩子马上就不哭了。
……
龙熙国。
沈润也接到了凤冥国凤主对南越会大开杀戒的信息。
他眼盯着奏报上的内容,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唇角忽然勾起,他呵地笑了。
真是心狠手辣,完全不要名声了。
可是他却欣赏她的心狠手辣,亦欣赏她的不要名声。
他喜欢软绵绵说话细声细气的晨光,但是从为君者的角度,他认同晨光的心狠手辣,以儆效尤。
奇怪的是,晨光的身上并没有浓浓的杀气,可是在将软软糯糯的晨光和消息上杀气腾腾的晨光重叠在一起时,沈润居然没有产生半点违和感,这一次他竟没有去想“晨光是不会这样做的”,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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