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站在屏风前,望着上面绘着的龙熙国版图。
从前他不理解沈崇站在地图前一看看上许久的心态,如今他的地位改变了,他多少能明白一点沈崇当年的心境,这类感受他描述不出来,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高升端着一盅汤进来,赔着笑脸道:
“陛下,这是贵妃娘娘亲手煮的汤,一定要奴才端进来给陛下尝尝。”
沈润瞅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高升会意,乖觉地将汤端出去了。
沈润认识白婉凝十多年了,她会干什么他一清二楚,连做个荷包都要丫鬟代绣,怕自己伤了眼睛,如此矜贵的人还能亲手煮汤,真当他是傻子?
他倒不是挑剔她不愿亲自动手,而是那种当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就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还会产生小自得的性子,虽然都是一些小事,但总是这样,已经不是她自己图轻巧,而是她在拿他当傻瓜了。
沈润zhi所以没有立白婉凝为后,有一部分也是出于现实考虑,白家最近嚣张过头,以自己是帮沈润稳固皇位的大功臣自居。从白家没完没了地逼迫他立后时,沈润就开始对白家反感,求荣耀不是错,但没有自知之明就不对了。
当时沈润本来还在犹豫,白家的得寸进尺让他下了决心,于是晨光也算是做了一回挡箭牌,白婉凝原本有希望为后,可白家的上蹿下跳让她彻底失了机会。
在外戚上,沈润不想养出另外一个夏家。
说到晨光,沈润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凤冥国依旧在闭关,不与外界来往。
凤冥国到底在沙漠里做什么,沈润想不出来,所以觉得忐忑。
其他五国根本不会关注存在感弱的凤冥国,沈润是因为晨光的关系才会去注意凤冥国,他觉得现在的凤冥国很诡异,从以前的情势看来,凤冥国是想打开关口与外界连通的,在先皇和新帝交替的时期闭锁关口有可能是因为发生内战,但现在凤冥帝已经驾崩快三年了,凤冥国还是没有打开关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润想不通。
因为想不通,所以更觉得不妙,他说不出来心底深处的那股不安感是什么,他总觉得,有一件能够撼动天地的大事就快要发生了。
凤冥国中还有许多未解开的谜团,沈润还没来得及追查真相,晨光便消失了。
他现在开始觉得她是消失了,从最初的‘她发生意外死去了’,到后来的‘她不见了’,再到现在的‘她消失了’,沈润的心境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他越来越感觉晨光这件事蹊跷,在午夜独眠细细回想着从他们初见一直到她消失不见的整个过程,他发现了太多的疑惑和谜团,这些回忆让他感觉心惊、心疑,在他的内心深处开始隐隐燃烧起一簇颜色诡异波动复杂的火焰。
……
凤冥国。
在赤阳国终于被说动,同意借兵给龙熙国,并很快将军队派往龙熙国和苍丘国的边界线之后,如晨光所料,北越国很快就派人来了。
北越国这两年憋坏了,在听说了赤阳国欲帮助南越国攻打北越国的流言之后,北越国一方面更加大力发展军事,将更多的银钱投入到军工武器上,一方面事无巨细地留意着赤阳国和南越国的举动。
可惜北越国陈腐闭塞,在细作方面不怎么样,得到的消息时真时假,也没个准头。
就因为这样,韩正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韩正是那种听到一点风声就能自己猜出一百八十种联想的人,这两年的联想给他积累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他想象自己拥有君王的忍耐力和魄力,可其实他只是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突然报复性地爆发了罢了。
在得到赤阳国已经往龙熙国境内派兵准备和苍丘国一较高下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绷断了的韩正双眼赤红,欢呼雀跃,他固执地认定属于他的机会终于来了,在破釜沉舟之后,他的北越国将不再受地域的约束,不再受南越国和赤阳国的威胁。
北越国砸锅卖铁,倾尽举国上下之力,终于筹集了十万兵马,同时,北越国向凤冥国派出使者。
在赤阳国的注意力正在被龙熙国和苍丘国的战事分散,不再关注南越国时,北越国希望凤冥国可以同北越国联手,合力攻打南越国。
韩正许诺,一旦凤冥国帮助北越国实现了北越和南越的统一,作为酬谢,北越国可以将现在的一半国土划给凤冥国所有。虽然北越国同样贫瘠,但这只是中原土地上最贫瘠的一处,比居住在沙漠中要好很多。
而北越国因为靠近沙漠,在气候上变化不大,那里的气候对凤冥国人来说很柔和,凤冥国也不用担心国人在迁出沙漠之后发生水土不服的问题。
北越国的态度在凤冥国看来十分傲慢,虽然北越国在其他六国中排在最末,但对比长在蛮荒大漠里的凤冥国,北越国一直是以上国自居的。
北越国在说到可以将一半土地划入凤冥国境内时,那态度就像是吃完了肉要分一点骨头渣子给一同去偷盗的老鼠。
是的,是老鼠,连狗都不算,狗还有骨头,老鼠只有骨头渣子。
北越国要划给凤冥国的地区是北越国境内最最贫瘠的山区,北越国多盐矿,但山区内的盐矿只有小两座。
北越国是六国中唯一一个知道凤冥国有军队的国家,其他国家都以为凤冥国贫瘠穷乏不可能有军队。
北越国打着好算盘,他有十万兵马,但这不够,他希望凤冥国最少出四万军队。后半句话来的使者并没有说,但凤冥国人心里明镜的,这四万军队不是助力,而是打头阵的先锋,也就是替北越国军队挡箭的人肉盾牌。
在北越国的印象中,凤冥国总共有五万军马,没有全要,北越国认为已经是对凤冥国的友善了。
在北越国使者趾高气昂地从议事堂离去之后,凤冥国朝臣,就连年纪一把总想学中原大儒好修养的顾尧都忍不住大骂起来。
角落里的装饰屏风撤去之后,晨光歪在椅子上,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
“北越国,找死!”有点羞耻心的人都会受不了这种轻蔑和羞辱,更遑论是凤冥国的皇族,被人找上门来扇巴掌,司玉瑾怒如雷霆,额角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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