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献上山泉水到奉上各色美食,再到送诗送画,搜肠刮肚地寻找晨光感兴趣的话题,甚至到最后,这青年于落英缤纷中舞了一段英姿飒爽的剑舞。
即使晨光再迟钝,也明白了郑吉这是想干什么。
她有点惊讶,一个年华正好的青年,居然会舍弃颜面尊严向她自荐枕席,不过转念一想,而今她坐在高位,既可以给亲近之人荣华富贵,也能够让对方的家族跟着鸡犬升天,这和男女无关,只看掌权人是谁,男子当权时,会有女子和其家族为权为势趋之若鹜,那么当女子掌权时,自然也会有男子和其家族为权为势蜂拥而来,这完全是出自人本身的欲念。
晨光坐在这个位置上,对于他人费尽心思讨自己欢心这件事,感觉还挺惬意,谁会不喜欢被奉承讨好呢,只不过她不好色,对于男人兴趣不大。
三宫六院的建立一方面是因为君王喜好男欢女爱,一方面也是为了通过婚姻笼络朝臣巩固政权,她向来认为第二条原因比较荒谬,从不需要,她也不爱好男女之间的欢愉。她不是不能有后宫,她绝对有资格建立后宫,她只是不感兴趣。再好看的男子她也只是看一看就结束了,没用的人在她的心里与废物无异,她不会白养着闲人自找麻烦。
郑吉见她对自己牟足了劲的示好兴趣缺缺,想到父亲的叮嘱,只觉得压力山大,心中焦急,就快抓耳挠腮了。
沈润坐在一旁,望着眼前的事,心情复杂。他出身皇室,跟在父亲身边时,曾看到过不少貌美的女子挖空了心思用尽各种方法接近父皇,吸引父皇的注意,只为谋得后宫的一席之地。这其中不乏世家贵女,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自尊,甚至当着后妃的面,搔首弄姿,烟视媚行。他看习惯了,或许是觉得女子讨男子喜欢再正常不过,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想,更没有想过那些面无表情正坐着的皇后妃子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维持住表面的端庄。
那个时候的她们是怎样的心情,当时的他压根就没想过,现在,他体会到了。
晨光不是没有资格三宫六院,也不是为了他才废了三宫六院,而是她本身没兴趣,男色对她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她待他,公事上如臣,私情上,顶多就是君王对一个稍微看得上眼的后妃,高兴了逗弄两句,不高兴就晾在一边,连宠妃都算不上。
他不敢去想万一有一天她开始对男色感兴趣,他要怎么办。郑吉不是第一个,之前已经有男子向她自荐了,这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她大权在握,就会有男子为了权势向她折腰,更何况她貌美。一个有权势又貌美的女子,谁不想要,只怕还会有无数不自量力的,想将她据为己有。
想到这里,沈润的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他倒不是嫉妒郑吉,他知道这样的毛头小子她看不上,他只是觉得这事很荒唐,可实际上,这事一点也不荒唐,明白这一点的他心里很不自在。他原本以为他亡国了之后就没有自尊心了,他错了,那消失了的自尊心还是会在偶尔冒出来作祟。
从他输给她的一刻,他们之间就不平等了,他现在只剩下“看她心情”这一条路。
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
他只是离不开,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他看了嫦曦一眼,嫦曦已经没有了挤兑郑吉的兴致,因为对方资质太低,入不了他的眼。沈润这时候也发现了,嫦曦之所以针对郑吉,并非出于嫉妒,而是恼怒郑吉不自量力。这小子配不上他的主子,所以他不喜。沈润完全搞不懂他对晨光的感情,说爱吧,没有独占欲,说不爱吧,他又能为了晨光豁出性命。这个人,他似乎什么都能为了晨光去做,哪怕是错的,是与这个世界为敌的,他没有三观,不分好坏,只为他的主人。沈润想,甚至于将来若晨光有了青睐的男子,哪怕对方不情愿,只要一声令下,嫦曦也会为了她抢来。
他们就是这种男与女的关系。
让他颇感不可思议。
郑家在晨儿面前告了他,沈润猜测嫦曦是知道的,说不定他急匆匆赶到蓉城,就是因为知道了郑家要告他。
从嫦曦来到蓉城,晨光一直没有提郑家告他的事情,那么仿佛很镇定的嫦曦心里面又是怎么想的呢,沈润因为此事泛起了嘀咕。
郑吉毫无悬念地失败了,晨光对赏花比对赏他的兴趣更大,这个小家碧玉式的青年挑不起晨光半点波澜,她在将花赏完,各色菜系品完,各种点心吃完以后,就起身回去了。
箬安的皇宫的确人口空虚,可她也不会为了将其填满,就把一堆男子关进去,看他们争权夺利,先祸乱后宫,再搅乱朝堂。
……
回到客栈,沈润又去了衙门,他走时心情不太好,晨光也没在意,她没干什么能影响到他的事,自然也不会费神去纾解他的心情。回到房里,她懒洋洋地歪在榻上,傍晚时分,郑吉大概是不死心,派人送来了许多他刚刚在赏花时和晨光谈起的游记话本。
晨光闲着无聊,照单全收。
戌时二刻,沈润还没回来,嫦曦却来了。
屋子里已经掌灯,昏黄朦胧,影影绰绰。
嫦曦换了一身常服,竹青色绣梅兰竹缂丝锦袍,腰系玉带,一头浓密的长发只用一根羊脂玉簪子挽在脑后,气质如兰,素雅如竹,完全看不出他是常年浸淫在铜臭气里的巨贾。他的身上泛着一股温湿的水汽,显然是刚刚沐浴过。他夹着一卷卷轴,含着笑走进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陛下!”
晨光正歪在贵妃榻上读话本,这鬼怪话本写得极有意思,她看得正入迷,见他进来,愣了一下,放下话本,问道: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嫦曦微微一笑:“我有一物欲献给陛下。”
晨光微怔,扬眉。
嫦曦走到一旁的书桌前,将带来的卷轴展开。晨光见状,慢吞吞地站起来,走过去,望向桌上展开的卷轴。那是一幅画,与其说是一幅画,不如说是一张工程图。一座极其华丽的园林,亭台楼阁,高低错落,曲径溪湖,别具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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