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物们受到了血脉的威压,开始退让,胆怯。沈润惊诧地发现这些只有本能的毒物居然有了臣服的迹象,它们开始倒退,迅速倒退,如海浪漫上海岸拍击出浪花随后又从沙滩上迅速退走一样,那些毒物极快地倒退回去,重新退回到关闭它们的石洞里。
直到最后一只毒蛇退了回去,晨光上前一步,仅凭一人之躯将那些密密麻麻的毒虫毒蛇阻拦在洞门之内,她举起铁门旁边装满了灯油的金属大缸,尽数倒进石洞里,随后示意了沈润。沈润会意,一跃而起,取下悬在高处的火把,扔进石洞里,火把经浓稠的灯油一引,“轰”的一声燃烧起来。沈润拉下铁门,铁门关闭,阻断了内部的熊熊烈火,也阻断了毒物们的哀鸣。
刚刚娇小的她举起比她庞大数倍的油缸时,从背后看实在好笑,沈润看着她,忽然想起那句“力拔山兮气盖世”,她是真强者。
沈润没敢大笑,摸了摸鼻尖,抿着嘴走上前,赞叹道:
“你这驭虫的本事好厉害!”
晨光没有说话。
“从没见你用过。”沈润笑着说,她这样的人,会什么他都不觉奇怪。
晨光瞅了他一眼,语气生硬地道:
“正常人谁用这个?!”说着转身,跳上之前被死太监当做观战台的二层。
沈润愣了一下,他不觉得会用这个就不是正常人了,可是她很在意。尽管她很少表达,可沈润还是觉得她似乎对“正常人”很敏感,也因此,她不愿意过多地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不正常”,她看似不在乎,实际上,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很在乎。
他不再多言,跃上二层平台,平台深处还有一道铁门,这一回他学聪明了,大门还没开启他就摆好了架势准备随时撤离,然而铁门外只是一条黑洞洞的走道,他有些尴尬,下意识向晨光望去,在他看来,晨光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晨光率先走进漆黑的石道,沈润急忙跟上她。
走道不长,一眼就能望到头,走道的两侧共有四扇铁门,形同牢狱。铁门是全封闭的,上方有一个不大的气窗,铁门背后传来的声音很奇怪,呜呜咽咽,咕咕噜噜,既像是野兽低咆,又像是鬼魂抽噎。
沈润心里发毛,走道太黑,他看不太清楚,只能跟在晨光身旁,随着她的步子往前走,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在他的耳畔炸开,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怪物从里面狠狠地拍打了他经过的铁门,突然发出的声音把他吓了一大跳,循声望去,一张狰狞的下半脸出现在气窗上,沾满了腐血已受腐蚀的烂牙、青紫交错透着森黑的皮肤、斑斑点点的溃烂,以及蓬乱的毛发,就像是忽然出现在暗夜里的恶鬼一样,狰狞可怖。
沈润不由得倒退半步,微微瞠目。
一个人发现了门外有人,其他人跟着躁动起来,更多拍打铁门的声音响起,他们咆哮着、嘶吼着,却说不出话,仿佛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他们拼命拍打着铁门,高声喊叫,用指尖狠狠地抓挠铁板,走道两侧一共四扇铁门,内部全都如这般混乱,更多的半人半鬼从气窗里露出鬼面,他们不像先前见过的毒人那样已经成为了行尸走肉,他们还有着身为人的意识,只是在正常人看来,他们已经不算是人了。
沈润陪伴晨光已久,关于讳莫如深的武器人他也知道了不少,他判断这些人应该是进入了培育期,正处在转变却还没有完全转变的阶段,说一句“半人半鬼”并不夸张。
这些人应该是之前被绑架来的失踪者。
沈润看向晨光,晨光面无表情地盯着正在用力拍打着铁门挣扎的“半成品”,他看着她这样的脸,很难猜出她现在在想什么。
“这些人,还有救么?”他轻声问。
“没有。”慢了半拍,晨光才回答,她答得肯定,答得冰冷。
这句“没有”,接下来,便是要销毁的意思,如果这些人经过治疗能够重回正常生活,他们当然是要救下他们的,可如果他们无法经过治疗痊愈,那这些“半人半兽”被放出去只会成为祸患。更不可能将他们留在这儿任他们自生自灭,万一后面碰到凑巧闯入的人不明真相将他们放出去,还是祸患,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抹杀掉。
沈润虽常说治国应以仁善为本,可他的身体里流着的毕竟是帝王的血,他只是想努力去做正确的事,该下狠手时,他不会优柔寡断。
“我来吧。”他说。
他不确定这些人的状态会不会让她想起什么,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将这些人当成同类,他心疼她,所以由他来说决定,由他来动手,她不需参与。
晨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沈润回到刚才的石洞,将剩下的一缸灯油均匀地浇在石洞里,而后破坏掉牢笼的铁门。笼中人仍在拍打,他们的力气已经被培育得很大了,不一会儿,被破坏了的铁门由他们从内部拍打开,人群疯狂往外涌,奔向自由。这些人极少地残留了一点人的意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只剩下本能的狂兽。奔向自由只有一条路,他们向着光亮狂跑,灵活地从二层平台跃下,落在石洞里。
沈润和晨光站在入口的铁门前,这些半人半兽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多数时间头脑僵直,他们无法发现隐藏的出口,只能在石洞里四处游荡、碰撞、愤怒地低咆。
晨光忽然在游荡的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略熟悉的身影,居然是李敏学,他的书生袍还在,已经破败不堪了,他的脸庞青紫发黑,肿得不成人样,他用头一下一下地撞击石壁,仿佛不知疼痛似的。
沈润将火把扔进油里,油遇了火,迅速燃烧起来,大火在石洞中蔓延。
晨光转身,这时候,一个小男孩猴子似的从天而降,晨光蹙眉躲闪,那个小男孩原本想跳到她身上,因为她躲开了,只能抓住她的裙角。晨光回过头,发现这孩子也就十岁左右,眼睛已经盲了,变成了两个黑漆漆的窟窿,窟窿里正往外流着脓血,他皮肤灰白,蓬头垢面,四肢奇怪地伸展着,像一只缓慢爬行的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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