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珍珠试药并未持续太久。
次日,郑吉收拾好行李,遵照晨光的指示去向朱本飞辞行,还没出门,朱本飞先来了,他身穿便服,敲开郑吉的房门,说是想更详细地了解一些郑蓝萱的情况,郑吉本来也要向他辞行,两个人就去了一楼喝茶。
朱本飞对郑吉要离开意外也不意外,郑吉还年轻,年轻人没有主意,出了这么大的事,长辈就住在附近,他肯定要去报给长辈的。
朱本飞温言安慰,让他放心去,县衙这边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他寻找妹妹。郑吉自然说了一番感谢,就在这时,一道倩丽的身影自楼上下来,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人们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生怕气大一点,会把那从天而降的仙子吹走。
郑吉愣了一下,见晨光向这边走来,忙站起身,唤了一句:“嫂夫人。”
朱本飞跟着站了起来。
晨光只对郑吉点了一下头,没有理睬朱本飞,转身,走到与他们隔了一排桌子、靠近窗户的餐桌前,寻了个空位坐下,伙计殷勤地跟过来,晨光点了两道菜,之后就坐在凳子上,侧着头向窗外的街道张望,绝艳的侧脸,完美的线条轮廓,如最最名贵的花朵,活色生香。
郑吉开始回答朱本飞的问询,回答的过程中,他明显感觉到朱本飞有点心不在焉。
那边,伙计给晨光上的菜很快就齐了,晨光没有动筷,依旧望着窗外的街景。
问询完毕,朱本飞没有过多停留,极快地站起来,对着郑吉说了一句“告辞”,就匆匆离开了。他走出客栈,走在大街上,刚好路过晨光正张望的窗子,他望过来,二人目光相碰,晨光对着他面露疑惑,那神情满是少女的天真与纯粹。
朱本飞撇开脸,大步走开。
晨光有点被自己恶心着了,她站起身,吩咐伙计把菜送到楼上,就上楼去了。
沈润冷着脸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他突然觉得,剐刑也是极好的。
……
郑吉向晨光二人道别,回了蓉城。
沈润派人日夜监视高旺和朱本飞,虽然没有发现异常,可是朱本飞并没有像答应郑吉的那样尽力寻找郑蓝萱,他甚至都没派人去查,海神镇也没有关于又有少女失踪了的传闻传开,偶尔听到有人提起似乎海神客栈里失踪了一个小姑娘,接下来就会有人否认,说那小姑娘是偷溜出去玩的,后面找到了,早就离开海神镇回家去了。
海神祭仍在继续,海神镇上的游人数量到达了顶峰,镇上的客栈全部满员。
一日后,周泉归来,晨光派他暗中护送郑吉回蓉城,结果不出她所料,郑吉独自走出海神镇没多远,就在石胆林里遭遇了一伙强匪,差一点小命不保。周泉现身救了他,审问那伙强盗时,周泉发现强盗是海神镇的衙役假扮的,领头的人说他们奉了朱县令的命令要将郑吉绑回去,至于为什么要绑回去,他也不知道。周泉将那伙人处理了,又将惊魂未定的郑吉护送到蓉城附近,确定接下来的路不会再有危险,方才回来。
与此同时,监视朱本飞的王闻来向沈润报告,朱本飞和高旺在密谈时提到了要在今天夜里动手,但他并没有探听到他们要做什么,会怎么动手。
沈润回来转述给晨光听,晨光摸了摸下巴。
到了晚上,这一回已经不知道是珍珠第几次帮晨光试药了,一杯水下肚,终于,她软绵绵地瘫了下去。晨光接住她的身子,检查一番,确定是中了蒙汗药,给沈润打了个手势。沈润会意,将被迷晕的珍珠抱出去,郑吉没有退房,钥匙在沈润手里,他打开郑吉的房间,将珍珠塞进卧室的衣柜,确定她不会有危险,出来锁上房门。
海神客栈渐渐安静下来,不久就变得针落可闻,仿佛一夕之间成了一座空建筑,住客一下子全消失了。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楼下传来诡异的响动,似乎是拖拽的声音,忽而响起一声男子的惨叫,之后又安静了。有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晨光对着沈润打了个手势,沈润心不甘情不愿地躺到地上,装出不省人事的样子。晨光满意地看了他一眼,闭着眼睛趴在茶桌上。
房门被撬开之后,来人先是推开一条缝儿,过了一会儿才打开门走进来。伙计谨慎地查看,确定里面的人真的被迷倒了,掌柜的方才提着一条大麻袋,跟着另外一个伙计走进来。掌柜的用大麻袋将趴在桌上的晨光套起来,两个伙计则忙着绑缚沈润的双手,掌柜的低声嘱咐他们两句,让他们好生把人抬出去,扛着麻袋先走了,一个伙计正要将沈润抬起,忽然说:
“诶,不对呀,我记得这屋子里还有个小丫头。”
“有吗?”另外一个伙计疑惑地说。
“有吧。”
两个人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也没发现还有其他人在,最后不耐烦地说:
“算了算了,先把这人抬出去要紧。”
沈润被这两个伙计抬出客栈,室外月黑风高,他被抬着扔上了一辆驴拉的板车。趁周围没有看守,他睁开眼睛,发现车上全是被迷晕了的游客,后面又有几个迷晕了的人被扔上来,有些已经堆到了先上车的人身上。
人口贩卖?
沈润皱了皱眉。
……
另外一边,晨光被海神客栈的掌柜扛着,走出很远,门环敲击门板的声音响起,不多时有人出来开门,掌柜的将套着她的麻袋转交给出来开门的人。这两个人没有交谈,直到大门关上,扛着她的人颤颤巍巍地往前走,没走多远就进了室内,晨光闻到一股油腻的味道,还有柴禾燃烧的焦糊味、残留的饭菜味,以及果蔬的味道。
这是一间厨房。
扛着她的人把她扔到一边,挪动桌子的声音传来,接着是钥匙开锁时触动了锁链的声音,锁头开启,在“吱呀”一声过后,晨光被连着麻袋提起来,扔了下去,扔进一个洞里。
令人作呕的恶臭席卷而来,隔着麻袋晨光都能闻到,洞不深,她只是摔了一下,在感觉到头顶的门合上并传来上锁的声音后,她坐了起来。
洞里有许多呼吸声,女子的呼吸,大概五六个人,其中一个人离她很近,剩下的人则离得较远。她正想将麻袋的束口破开,那个离得近的人忽然蹭过来,这人在害怕,又很想知道麻袋里装的是什么,探出脚尖,谨慎地踢了麻袋一脚。
晨光莫名其妙挨了一下,皱了皱眉,问:
“郑蓝萱?”
踢她的人惊了一跳,紧接着晨光极熟悉的声音在黑暗里惊叫起来:“是姐姐吗?”
“嗯。”晨光哼了一声。
郑蓝萱狂喜,劫后重生的喜悦差一点将她击昏过去,她扁着嘴巴,红着眼圈,哭叫了一声“姐姐”,颤抖着双手,忙乱地解开麻袋的束口,将晨光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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