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这对翡翠镯子真好看!”郑蓝萱将目光投向晨光的手腕,改变了话题,“这成色的翡翠,整个苍丘国都是难得的!”
晨光瞥了一眼腕上的镯子,笑了笑,没有刻意遮挡,这成色的镯子当然难得,南疆进贡的极罕见的“帝王绿”,因她喜欢这种水头充足的深邃颜色,命人做了一对镯子,不是整个苍丘国没有,是全天下只有这一对,郑蓝萱未必知道这是“帝王绿”,但她出身巨富之家,又是女孩子,常年接触金银玉饰,想来看一眼就知道这翡翠的昂贵。
郑蓝萱在她的面上溜了一眼,接着笑说:“我上一次看到不如这个但成色最正的翡翠,还是在箬安。”
“你去过箬安?”晨光笑问。
“去过的,我喜欢出远门,以前父亲和哥哥出门走货的时候我都跟着,那一年随父亲去箬安走货时我还帮他赌赢了这么大一块血玉。”郑蓝萱双手比划着,得意洋洋地说。
晨光想起来前几年箬安突然炒起了玉石,玉价飙升,真假混杂,仿佛一夜间赌石成风,有人一锤子暴富,有人一锤子倾家荡产,许多玉石商人因为破产自尽身亡,后来朝廷干预,处置了几个在背地里作乱市价的人,才将这股邪风压下去,箬安的玉市才得以安宁,郑蓝萱突然提起这个……她笑了一下。
“姐姐去过箬安么?”郑蓝萱问。
“怎么?”晨光懒洋洋地反问。
要么回答“去过”,要么回答“没去过”,或模棱两可地敷衍也成,一句反问是郑蓝萱没想到的,她愣了一下,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笑容肉眼可见地僵涩了起来:
“姐姐可听说过箬安曾发生利用赌石哄抬玉价致玉价暴涨的事件?许多商人因为眼红暴利挤进玉石行当,转做玉石生意,琳南、戈安一带到处是非法圈地开采的玉矿,还发生了许多拐良民为奴隶圈禁在玉矿做苦工的案子,还有以假玉冒充真玉高价贩卖的造假案子,后来朝廷干预,玉价终于降了下去,因为此,许多还来不及抽身的玉石商人赔得倾家荡产,不得不选择自尽身亡。”
“听过。”晨光淡声回答。
“我父亲带我去箬安,就是因为那时箬安的玉市十分活跃,可惜我父亲是外来的,被当地的行市蒙蔽,投错了人,没赚到什么银子,我父亲说幸好及时抽身,没有像甄玉阁的梁员外那样偌大的产业如雪山崩塌,自己死了妻儿还要继续还债。”
晨光弯着唇角,沉默地看着她。
郑蓝萱没看明白她是想继续听还是有不耐烦,讪讪地笑,抿了抿嘴唇,接着说:“不过那一回我舅舅家损失不小,舅舅家在栾城主做玉石生意,箬安玉价暴涨时,舅舅往玉市里投了不少银子。”
郑蓝萱的舅父是栾城的“玉员外”高鹏,高家主做玉石生意,十分富有。郑家这个南部巨富不是白说的,整个苍丘国南部,凡有点名气的商贾之家基本上都与郑家沾亲带故或有生意来往,郑家吃亏就吃亏在官场上没有太多身居高位的自己人,因为郑家崛起得晚。与郑家对立的北部汪氏一族根底深厚,属于官商通吃,作为苍丘国首富,汪氏一族几乎垄断了苍丘国赚钱的买卖,即使是在郑家盘踞的南部,也在挤压郑家一派的生存空间,郑家蜷缩在汪氏一族高压下,仰人鼻息,终日不得伸展,想来积累了许多不满。晨光知道,郑家把凤冥国吞并苍丘国当成了能够压下汪氏一族的契机,商人重利,国与国的更替对他们来说远不如积累财富重要。
“后来我舅舅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上了人家的赌桌,即使知道人家出千使诈,也说不了什么,只可惜那些不知情还以为是赶上了行市的蠢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到这里,郑蓝萱惋惜地叹了口气,“我和父亲、舅舅去箬安时是住在梁家的,梁员外一家待人和善,后来听说他死了,我还有点伤心呢。”
晨光望着她笑,她这已经是在明示郑家知道当初在幕后作乱玉市的人是谁,然而晨光并没有问她。
郑蓝萱大概是想听她问的,因为在发现晨光依旧沉默时,她的眼底闪过了无措,唇边也僵硬起来,就像是一只感觉到蛛网抖动兴奋地赶过去却发现网上空空并没有猎物上门的可怜的小蜘蛛。
“姐姐,那时候……”郑蓝萱似还想再尝试一次。
这时候沈润回来了,带回来一包杏脯,对晨光说:“别的我看着都不干净,你尝尝这个,酸酸甜甜的,还开胃。”说着,拿帕子拈起一块递到她嘴边。
郑蓝萱见沈润回来了,就不说了。
晨光吃了一块杏肉,皱起了脸:“什么酸酸甜甜的,只有酸吧?”
“怎么会?”沈润不信地反驳,自己尝了一块,“这不是挺甜的?”
晨光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沈润无奈,站起身道:“那我再去给你买点别的。”
晨光拉住他的衣角将他拉坐下来:“算了,就吃这个吧。”
沈润回眸,望着她拉住他衣角的手愣了一下,心中忽然有一股暖意上涌,他觉得她的这个举动应该是心疼他不想让他再跑来跑去,他顿时笑弯了眉眼,重新坐下来,拈起一块杏肉塞进她嘴里:
“吃吧,甜的,不骗你。”
他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让晨光觉得莫名其妙,杏肉入口,比刚才的那块甜了点,但整体还是酸的,不过她懒得再说,含在口中,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沈润刚回来没多久郑吉就带着茶回来了,交给伙计煮茶的同时,又取出两个竹筒,一边递给伙计一边对晨光笑道:
“早上我去北山取了一点泉水,将泉水煮沸冲这野花蜜最是香甜,嫂夫人尝尝。”
沈润闻言,看了郑吉一眼,晨光不喝茶,喜欢泉水,喜欢甜的东西,不知道这小子是有备而来还是歪打正着。
晨光含着笑道了一声“多谢”。
不一会儿,伙计端上来煮好的茶和花蜜,郑吉和沈润谈了一些闲事,忽然,有游人开始往东边的海岸赶,起初是几个,后来是一群,看得几个人心生疑惑,郑吉拉住其中一个往海边赶的人,礼貌询问:
“老哥儿,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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