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蹲在屋顶,悄无声息地掀开屋瓦,向厅内望去。
“老神仙”走上厅室,恰好走到沈润视线下的棺材前。
蹲在沈润身旁的晨光蜷得不舒服,靠在了他身上。沈润见状,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做了她的支撑。
两人借着厅内的镇魂灯向下望去,只见“老神仙”站在棺材前,竟将棺材盖掀开了。棺材内的情形赫然映入眼帘,沈润见那棺材里躺着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衣衫鲜丽,浓妆艳抹,只是这姑娘也不知道在这里停灵多久了,即使从高处向下望去,依旧能够感受到她已经腐烂了的肌肤纹理,还有一股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味道。
沈润眉头紧蹙,泛起了恶心。
晨光这辈子,尤其是在圣子山的时候,见过的尸体比见过的活人多,各种样貌的尸体她都见过,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们原本以为这个神神叨叨的老神棍夜闯义庄,是为了给后面的法事做手脚,好方便他接着骗人,却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不止沈润震惊了,连波澜不惊的晨光也感觉到一阵恶心。
这个胡子花白已经一把年纪的男人嘴里面还哼着小曲,他极快地解去女尸的裙子,在沈润的目瞪口呆里,又飞快地解开自己的腰带。
沈润瞠目结舌,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捂住晨光的眼睛,他听说过也见识过许多正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向来是这么认为的,可如此丧心病狂的画面还是深深地震惊了他,他觉得自己快瞎了。
晨光拉开他的手。
她不是小姑娘,恶心归恶心,还不至于心灵受创,毕竟也不是什么纯洁的心灵。她推开沈润还要捂过来的手,向下望去,下方还处在手动阶段,她撇着嘴心想,这尺寸等于天阉,也难怪癖好异于常人。她大概猜到了义庄里的这五个棺材应该就是白天那个算命先生说的七个中的五个,心里面一阵膈应,膈应加恶心使她生出了怒意,忽然屈起手指,指尖一弹!
沈润听到了破空声,他的夜视力不及她,只能听声辨位,一枚铁珠噗地刺穿了下方的某个部位,伴随着一声杀猪似的嚎叫,血液四溅。
这一回不是小得堪比天阉,而是真的被阉了。
沈润抿了抿嘴角,刚刚的某一个瞬间,他亦觉得身体的某个部位好痛,心里发凉。
“老神仙”疼得大吼大叫,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跳着脚环顾四周。四周无人,他不由得望向面前已经腐烂了的女尸,深夜远郊,灯火昏暗,尸体环绕,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害怕,又急于寻找郎中治疗,很快便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义庄又恢复了宁静,晚风幽幽。
晨光先从屋顶上跃下来。
沈润跟着下来,贴在她旁边,眼睛看向别处,坚决不去看敞开的棺木。
晨光动手将那个姑娘的裙子系好,又将棺材盖盖上。她走到旁边的棺材前,要去掀棺材的盖子,沈润急忙道:
“你开它干吗?”
晨光看了他一眼:“帮你找找宝珠。”
什么叫帮他找?
刚刚发生的事对他造成的冲击太大,沈润这时候才后知后觉义庄内的五个棺材应该就是早上那些人说的五个八字全阴的女孩子,所谓的“恶灵”,想到这里,他的面容严肃起来,越发气愤。
他帮助晨光打开了旁边的两口棺材,都是妙龄女子,一个是吊死的,一个是溺死的,不像是自杀,倒像是人为的。海神镇县令是“灵神会”的幕后支持者,虽然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将这些女孩子作为了献祭的祭品,这一点毋庸置疑。
晨光的表情冷冷的。
沈润不是没见过死人,死在他手里的人也有不少,可是翻棺材这还是头一回,又是在黑灯瞎火满院子符咒的义庄里,腐烂的气味随着棺盖的掀起越来越重,更是让他的胃里翻江倒海,终于,他停了手。
晨光看了他一眼,见他面露不适,鲜红的唇勾起了揶揄:“怎么,怕了?”
“不是怕,是恶心。”沈润诚实地回答。
晨光笑出了声,自己动手,运了力将接下来的棺材掀开,望向棺内时,唇边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棺材里躺着一个小小的姑娘,双目紧闭,遍体鳞伤。
沈润看见棺材里的人,亦沉默起来,他面色渐冷,心里面开始泛酸,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死掉了,他心痛,又愤怒。
“刚才真应该杀了他!”静默了良久,他忽然开口,一字一顿,冷森森地说。
“在诸多刑罚里,我最喜欢用的一种,就是千刀万剐。”晨光说着,走到供桌前,将铺在供桌上衬布一扯,上面的烛台香炉掉了一地,她用衬布将棺材里的宝珠裹起来。
沈润微怔:“你做什么?”
“难不成还等着凶手给她下葬?”晨光反问。
“此事并非我们想的那样是因为愚昧造成的,海神镇的官府很不对劲,我们还不知道‘外面来的人’是谁,你这样冒然带走她,岂不是要打草惊蛇?”沈润蹙着眉,严肃地说。
“你究竟想不想葬了她?”晨光要笑不笑地看着他,问。
“想,可是这件案子……”
晨光打断他,道:“既然想,就带走,哪来那么多顾虑?你这人就是想太多,要求事事完美,不能走错步,结果便是瞻前顾后,让人觉得你优柔寡断。一个小县城,我想查就查,我不想查,全屠了又能怎样?我肃清凤冥国朝堂时,你以为我是和他们讲道理、讲律法?血洗,弱肉强食就是理由。”
每当她的唇齿间充溢着血腥,狂傲蛮横地宣示着她手握着这天下的生杀大权时,她的霸道、她的强悍都会一次又一次激烈地震撼着他的心,让他疯狂地心动。然而她的做法和他的坚持、他受的教育以及他的生长环境完全相反,心动归心动,他始终是不赞同的。
“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轻声说。
“那是良民,暴民,只需要镇压。”晨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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