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赤阳国使团的地方是玉明殿及周围的一处。
夜色深沉,大雨放肆倾泻。
沈润站在玉明殿里,隔着窗户,望着外面的雨,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过一会儿会不会停歇,会不会影响明日的登基大典。
窦轩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圆桌前喝茶,玉明殿的大门没有关,没有了大门的隔挡,室外的电闪雷鸣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雨水飞溅,有不少已经溅在了朱红的门槛上,窦轩也不在意,神情悠闲地喝着茶。
少顷,蒙着面的黑衣人进来,在窦轩身旁轻声说了几句。
窦轩扑哧一笑,待黑衣人退下之后,他轻蔑地睨着沈润的侧影,说道:
“凤主殿下在拂晓宫单独见了晏樱。”
沈润微怔,但也仅仅是一怔,他波澜不惊地看了窦轩一眼:“你这么关心拂晓宫里的事,怎么,你也想去看看?”
“我倒还真想去问问她,为何会在连山关屯兵。”
“她布棋向来都是布三步走一步,即使她在连山关屯兵,也未必会马上动手,你不必担心。”沈润用冰冷的语气劝解。
“她几乎撤换了全部龙熙出身的将领,可是她在疑你?”
“她向来多疑,也从来没有完全的信任过我,即使我日夜在她身边,她对我的信任还不如随便一个外来的。”
“你打算和她像这样僵持到什么时候?”
“等到我摸清她的全部底细,我输过两次,可不想再输第三次。”沈润望着窗外的大雨,淡声说。
窦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似在嘲笑他的胆小:“你可别忘了,是谁在背后帮你扶植势力,我可没有容王你那么多的耐心。”
沈润冷笑了一声,回过头来,讥讽地看着他:
“说‘扶植’,赤阳帝未免太自大了,你我的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你不把钱押在我身上,万一她与晏樱摒弃前嫌联合起来,就算你能拼得过其中一个,两个一起来,你能行吗?到时候你的结局恐怕和我一样,不,你恐怕还不如我,她可看不上你。”
他的最后一句让窦轩生怒,眼底划过一抹戾气,但他到底是个不会把愤怒表现在脸上的人,轻浮之气漫上脸庞,他摇晃着折扇,浅笑吟吟:
“若凤冥国与苍丘国当真联合起来,说不定凤主会怀念起旧情,到了那个时候,皇夫是谁还不一定,容王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他在“皇夫”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沈润面沉如水:“赤阳帝叫我来,是要与我谈解决办法,还是要和我说废话?”
窦轩见他怒了,心中得意,但也见好就收,合上折扇,他继续慢悠悠地喝茶。
若说之前窦轩出资扶持沈润是玩乐的兴致,尚存试探之心,可自从三国会后晨光与晏樱联络频繁,再加上这一回连山关突然增兵,他不得不开始严肃以对。
以前他都是放手让沈润去做,除了获取情报之外,其他的他并不怎么干涉,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他必须要催他动手了。
……
大雨很快就停歇了,并未影响次日的阳光明媚。
登基大典一切从简,传统的祭天仪式省了,凤冥人的祭天和龙熙人的祭天根本不是一回事,凤主殿下坚决不做,祭拜列祖列宗也省了,因为凤主殿下认为她没有列祖列宗。
吉时。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从皇宫大门外鱼贯而入,汇聚在晨光宫正殿前,依次按照官阶高低站好。
晨光宫左右两侧搭了高台,分别是苍丘国使团和赤阳国使团的座席。
晏樱位居东方,坐在装饰着兰花花纹的高背椅子上,手里捏了一个酒盅,单手撑着额角,沉默地望着晨光宫外的朝臣。
另一边,窦轩正在跟凤冥国的小宫女逗趣,一边花言巧语地调笑,一边将眼光瞥向晨光宫的门前广场,又望了苍丘国那边,唇角微微勾起。
一条红毯铺在广场中央,从城门始,一直延展到晨光宫外最上面的一级御阶上。
晨光宫的殿门外,白色的玉石垒成长阶,正上方摆着一张纯金手工制作的御座,御座上雕刻着一只振翅高飞引颈啼鸣的凤凰。
凤凰浴火虽是凤冥国的徽纹,晨光本人却很喜欢这只鸟,今日的这只鸟不再如往昔浴火生存,受尽折磨,火焰已经不见了,它可以自由自在,想飞就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凤凰的周围,雕刻着的是红色的花朵,花瓣如针,嫣红如血,冶艳妩媚,风情娇娆。这是唯一能在大漠中生存并怒放的花朵,冥界之花三生花,晨光喜欢这种花,虽然它明明可以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却无法在温暖的龙熙土地上怒放,可晨光还是很喜欢,并且难忘。
三生花伴随了她的整个童年时光。
金色的御座上还雕刻有山河湖海,风云日月,就仿佛将天地间的所有景色都刻在了这把椅子上,拥有了这把椅子,便拥有了天地,拥有了世间。
钟乐奏响。
群臣垂眸屏息。
今日是登基大典,来朝拜的大臣比平日来上朝的大臣多出了许多,放眼望去,乌压压的一片,把整个广场都占满了。这么多人聚集在宫殿外,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人们等待了许久。
终于,红毯延伸的方向出现了人影。
司浅和嫦曦作为前引官,在前方引领,分别走在红毯两侧。
司浅按照规制穿上了亲王礼服,玄色的华裳,以深一色的黑线绣了云纹,墨色的长发用金冠束起,饰虎纹革带,佩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