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
炎热的天气里人们早就穿起了薄裳,晨光却在薄衫外裹了一件冬天才会穿的大氅,当她出现在延熹宫时,引来全场人惊异的目光。晨光也不在意,扶着火舞的手一步一蹭来到凤冥国的座席前坐下。
凤冥国人是最后来的,人到齐后宫宴正式开始。本是一次不需要的宴会,却因为三国会第一天会议刚谈就崩了不得不多开一回,虽说是一场意在缓和气氛的宴会,可因为各国心思不同,场面一度因为不自然变得无趣。
令人意外的是,身为云山王的端木冽今日竟然出席了,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苍丘人和雁云人关系紧张的缘故,端木冽的席位仅次于晏樱。
赤阳人的座席在凤冥人对面,含章公主一身鲜丽,眼光始终在晨光身上,她忽然开口,噙着笑对前方的窦轩说:
“皇兄,那凤主好像病了。”
窦轩当然看出来晨光病着,她每一天都病着,只是为何今天会病得这样明显,究竟是另有图谋,还是身体真的恶化到已经掩饰不住了?
晏樱也是这样想,凡是跟她交过手的人无不这样想,因为凤主太诡计多端了,她的诡计多端又常常表现在最容易被忽略的细节上,所以这一次哪怕她只是很少见的在公开场合多穿了件衣服,就引起了诸多怀疑。也许她是真的身体不适,可万一不是真的呢,她又想做什么?
赤阳、苍丘两国随宴的朝臣心思则直白更多,有人甚至将欢喜快意表现在脸上,晨光极少会将真实的病态表现在公开场合,如今的模样终于让人们记起她传说中的体弱多病,传闻凤冥国凤主病入膏肓随时会死掉,可传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死,让人们不由得对曾经的那些传言产生了怀疑,现在,难道她快不行了么?假如真的快不行了,那可真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抱着这样的念头去观察晨光的人越来越多,大殿中央舞姬们拼命摆动腰肢也极难得到一瞥,可晨光只是坐在那里,除了什么也不吃,穿得比平时厚些,观察她的人并没有再发现其他异样,盯得久了开始有人觉得失望,这凤主大概就是偶感风寒体弱怕冷胃口不佳吧,离死还差的远呢,也是,祸害哪那么容易就死了,指望着祸害能自然灭绝的他们真是蠢透了。
晏樱这会儿却不这样想了,正因为晨光在公开场合衣着反常气色反常却没有其他异样,才让他更怀疑她是不是在忍耐什么,他知她忍耐力强,能忍却又有一些忍不得的时候才是她走向衰颓的征兆。
嫦曦用自带的小铜炉温了一点山泉水递给晨光润喉,晨光将水盅捧在手心里,小口小口的喝。
“啪!”酒杯摔碎在地的声音。
舞姬们惊了一跳,三两个迟疑了一下舞蹈便乱了。
早有宫人过去将碎瓷片捡起来,被吸引了目光的人们发现杯子是赤阳国那边含章公主掉的,含章公主扭着蛇一样的细腰坐在座位上,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引起了骚乱的窘迫,她用一双妩媚的眼似笑非笑地望着晨光。
含章越长越妖娆,身上带着一股子深山老林里靠食人为生的媚妖的邪气,并且这股子邪气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浓,她站起来,离了座位,来到晨光桌前,美艳的眉眼笑得十分轻佻:
“歌舞无趣,凤主也觉得闷吧,不如本宫与凤主解解闷可好?”
晨光微微一笑:“含章公主想要怎么解闷?”
“听闻凤主武艺高强,含章在此请凤主指教一二,若含章赢了,凤主便答应含章一件事,若凤主赢了,含章随凤主处置,如何?”
“公主说笑了,我一个弱女子,又自幼多病,哪里能指教公主呢?”晨光软软地推辞。
这话都快把人听吐了,去你的弱女子!
含章公主倒不在意晨光的拒绝,笑道:“既然凤主身体不适,不如我派出一人,凤主派出一人,若我的人赢了,凤主答应含章一件事,若凤主的人赢了,含章答应凤主一件事,可好?”
“不是随我处置么?”晨光似笑非笑地问。
含章公主不答反问:“这游戏比看歌舞有趣多了,不是吗?”
晨光无所谓她的出尔反尔,噙着笑答应了。
含章公主便转头望向正席:“摄政王可要派人参加?”
晏樱回得客气:“难得公主有此兴致,不知公主想要派何人参赛?”
含章公主高傲地扬起脖子:“宋修!”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赤阳国的队伍末尾走出来,此人二十来岁,肤色黝黑,容貌普通,穿着禁卫副统领的制服,先是向窦轩行了礼,又向含章公主抱拳,之后才走到大殿中央,对着正席上的晏樱施了一礼,他没有理会晨光。
见状,嫦曦眸光微沉,只怕此刻那个静立在大殿中心周身罡气环绕的年轻人在他的眼里已经是死人了。
晏樱笑笑,此时,苍丘人里同样有一年轻人主动站起来对晏樱道:“王爷,臣自请出战!”说话的是苍丘国的新晋红人征远将军谢文城。
晏樱默许。
不久谢文城提着一柄宝刀下场来,宋修见状抽出腰上的长剑。
二人客套了几句,大殿中间便织起了一场刀光剑影。
双方年纪相当,武技不相上下,就连身材都差不太多,两道身影极快地接近,银影青光在半空中交汇,重重相击,激起了气浪。浑厚的玄气将两人包裹,尽管双方都在宫宴上刻意控制了,可战况仍十分激烈,旁观的人甚至感觉到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