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的心里憋着一团火气,回到嘉德殿,坐回椅子上,仍旧憎怒难耐,他一把将龙案上面的奏章全部推到地上,手托着额头,默默地消耗着燃烧在胸口的怒意。
他都气忘了,他原本还想从她口里探一探司浅此番离京的目的,结果刚刚那样令人窒息的气氛,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像这样什么都不顾地发火在他看来很低级,一直以来,不管他遭遇到什么,也不管他心里有多生气,他都不会立刻发泄出来,失态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傻瓜才会去做的,他只会默默忍下之后加倍地报复回来,他就是这么成长起来的,外表清朗内在隐忍阴暗的过程在他身上早已经固定下来。
当与经过多年的成长已经固定好了迪喾吹男郧楸发出来时,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他如此地轻易产生了情绪波动。他恨她,同时也恨被她简单左右了理智的自己。
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可自从她出现他的人生里,他的人生被打乱,一切都变了一个样。
血液在逆冲,他无法将这种身体反应简单地归咎给某一个原因,复杂如麻的心情全部堆在心口,排遣不掉,忽略不来。
他觉得喘不过气。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然而毫无用处。
……
晚间时晨光又来了。
她就像是一个性情执着的奸商,哪怕客人一再地拒绝说不买,她就是不肯放弃,一遍一遍地登门拜访。
过了大半天,沈润虽然不像中午时那样怒气万丈,可沉闷感依然存在。
他冷冷地看着她探进半个脑袋观察了他片刻,才背着手笑嘻嘻地走进来,纯真的笑颜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她能同时拥有阴毒的头脑和厚脸皮百折不挠的精神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酒醒了吗?”晨光站在龙案前,笑吟吟地问他。
她的问话让沈润强压下去的怒火又一次冒了出来。
他没有喝醉,他恼怒的事她打算装傻搪塞过去的态度,好像她要忽略别人就必须要跟她一块装傻似的,那不是装傻,那是她在把对方当傻瓜。
她非逼着他当傻子,这一点沈润忍无可忍。
“你中午又没吃东西,为什么不吃晚饭?”晨光问,就好像她有多关心他似的。
沈润恨恨地看着她。
晨光双手放在桌面上,突然凑近,狐疑地观察着他的脸,疑惑地问:
“小润,你在生什么气?”
沈润的怒火已经从头顶冒出来了,他在生什么气她会不知道,她又不是真傻,她这样并不是在装傻,而是她逼迫他真傻。
沈润看着她,他的双眸已经因为愤怒扭曲成起来,素来温文的面庞燃烧起怒火来格外可怖,仿佛要引燃周围的空气一般,令人心惊的安静,却让无形的空气怒吼着震颤人的心脏。
他气极,他冷冷地望着她,可他又不能把她打一顿,他有点待不下去了,于是他站起来,冷漠地向门外走去。
“小润,”晨光背靠在龙案上,望着他的背,扁着嘴唇,软软地说,“你就不能从了我么?”
沈润浑身一僵,他猛地转过身,熊熊的怒火使他周围的空气都狰狞起来了:
“什么?”
“虽说是我从你手里抢了龙熙国,可我也是凭本事的,又没有把你灌醉了让你签下割地的契约。人与人相争靠的是头脑,你为何就不能心平气和地承认我比你聪明?诚实又不丢人。世人认为男人比女人强大是因为男人天生在力气上占优势,所以才有了男尊女卑,以夫为纲,可这些不能用在你和我之间,因为我比你聪明,不是你不聪明,可是我比你更聪明,你也不打过我。我明明比你聪明,武力又不输给你,我为何要屈居在你的身后?你又不是第一天活在世上,这世上难道不是强者为王吗?”
沈润怒不可遏。
她清幼绵柔带着天真的话语比那一日司晨狂妄倨傲地命令他下跪更要过分,她的每一句话都是贬低,她将他贬低得一无是处,好像他这辈子就应该躺在她的脚底,任她放肆地踩踏,一声都不应该吭。
他愤怒地转身,快步走到她面前,望着她的脸,目光阴厉,他冷笑着道:
“你认为你比我强?”
“我不比你强你就不会输了。”晨光认真地回答他说。
“你觉得我赢不了你?”
“你赢不了的,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沈润的嘴唇已经抿成一条直线,脸色因为盛怒发白:
“我若是赢了你呢?”他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你若赢了,不用你开口我立即退位,每日在后宫跪着服侍你。”
沈润嗤笑了声,他冷冷地道:
“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晨光爽快地回答,没有半点慌乱,就像她注定会赢似的倨傲。
沈润冷哼了一声,转身,气冲冲地离去。
“小润,若是你输了,你就是我的,这辈子你都不能再反抗我。”晨光对着他的背影道。
回答她的是沈润一脚踹开了嘉德殿的大门。
晨光挑了一下眉。
火舞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抱着一件披风,随着晨光往外走,她将手里的披风披在晨光的肩上。
“殿下对容王很纵容呢。”火舞轻声说。
晨光笑笑,看了她一眼,说:“以前不是有人说过,砍柴先磨刀,他就是那把刀,不磨他就没法砍柴了。”
“就怕容王对殿下有异心呢。”
“他的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