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七章 他的隐忍(1/2)

由金砖砌成的御阶上,唯一夺目的是一张花费重金打造的纯金凤椅,纯金的椅子,镂空的雕刻,椅背上极罕见地雕刻着一对镶嵌了红玉的凤凰。

在凤冥国的传统里,凤凰是两只鸟,雄凤雌凰,两只是一块存在的。纯金的椅子,红玉的凤凰,一对凤凰纠缠在一块,引颈啼鸣,雕刻师将这两只雕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凤凰的神态表情同样给人一种凶厉的感觉,看久了会让人觉得心惊。

大殿两旁整齐地站着蒙着面的铁甲兵,那些是凤冥国凤主的贴身近卫。

面对这样的气氛,武将还好一些,文臣看着铁甲兵腰间的长刀,更觉得无法呼吸了。

不久,凤冥国的凤主身穿雪白色上绣金线凤凰图纹的云锦长裙从屏风后面绕过来,慢吞吞地登上一侧的金阶,走到金凤长椅前,斜靠着椅背,歪坐着,一脸懒洋洋的样子。她用一只手托着腮,似笑非笑地在众臣的脸上缓慢地扫了一眼。

跟在她身后果然是女官,那女官箬安的贵族都认得,那位“波涛汹涌”的姑娘正是凤主的贴身侍婢火舞姑娘。

火舞身着水红色的女官服,跟着晨光走上金阶,安静地站在一旁。

司浅和嫦曦领着凤冥国朝臣在晨光坐下后率先跪下来,行三叩九拜之礼。

凤冥国朝臣一跪下,把后面站着的龙熙国大臣显出来了。

龙熙国的官吏全部垂着头,或许有人在心中犹豫,但没有一个人跪下来。

晨光乐了,她笑出声来,软软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落在人脸上,却给人一种比冰刀还要冷冽锋利的错觉。

“原来龙熙国人的骨头这么硬啊!”她轻轻软软地笑道。

柔软的笑语落在头皮上,让人头皮发麻。

“既然是硬骨头,还巴巴地赶来上朝做什么,在家里找根绳子吊死你们省力我也眼不见心不烦,不好么?何必跑到这儿来丢人现眼?一群亡国奴跑来我面前做垂死挣扎,不觉得可笑么?”她噙着笑,语调轻缓地问。

直白的讥讽,句句刺在要害,龙熙国人因为她的话面红耳赤,额角冒烟,只觉得丢人,非常丢人,强烈的羞耻感让他们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甚至觉得还不如死在家里更好。当然“死

”这个字也只是想想,在场的人个个家境优渥,好日子还没享受尽,再没人强迫的情况下真让他们殉国,很多人其实做不到。

身穿便服的几个龙熙国朝臣率先跪下,过了片刻,以薛城、秦江为代表,龙熙国的官员们纷纷跪下来,对着凤凰椅上的人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晨光等他们拜完了,停顿片刻,才似笑非笑地道:

“平身吧。”

众臣站起身,龙熙国人们的脸上有许多一片青灰。

就在这时,宫殿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通传:

“容王殿下觐见!”

大殿内的官员们听到通传愣了一下,因为年头太久远,就是龙熙国的朝臣们在听到“容王殿下”四个字时都是满心狐疑,一头雾水。

素白的身影背着光步入大殿,明媚的阳光被他衣袍上华丽的金线反射,耀眼生花。一直到那人走进暗影里,在人们看清来人的脸时,龙熙国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们的心里,那说不出的滋味是深深的耻辱,深深的,耻辱……

沐寒站在队伍的最后方,当看清来人时,她浑身一颤,下一刻,她的眼圈就红了。她匆忙移开视线,低下头,一瞬间竟有种心碎的错觉。

沈润身穿白色绣金色龙纹的云锦袍服,腰束玉带,长身鹤立,笔直如松。

他顺着中间被留出来的通道缓步走向御阶,那御阶上面,曾是摆放他的龙椅的位置,现在,曾经熟悉的一切都不见了。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晨光。

晨光浅笑吟吟地望着他。

他在御阶下,她在御阶上并坐在凤凰椅上。

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故意指挥人让他从正门进来,这样他就不得不在行走的过程中接受各种目光的洗礼,那些目光如锥子,每一束都刺入骨髓,让他千疮百孔。

他走在狭长的过道上,龙熙国人纷纷侧目,他们不敢明着看他,那些偷偷投过来的目光,各种目光,里面的含义很丰富,惊愕、恐惧、不安、绝望,以及耻辱,深深的耻辱,在最后的希望破灭之后产生的沉重的耻辱感,他们将这些耻辱感投射到他的身上,比错愕还要刺人。

沈润比龙熙国的朝臣们更加耻辱,臣可以换主,他却是亡国之君,亡国之君出现在敌军的朝堂上,会让曾经的龙熙国臣子们感受到双重的耻辱,来自他们的自身的和他们曾效忠的帝王的。

沈润知道,他们有的人此时肯定在心里想,他应该去死,而不是还活着继续龙熙国的耻辱。

他一步一步,坚定沉稳地向前走,表情淡淡的,宠辱不惊。

可是他的内心并没有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从容淡定。

晨光坐在凤凰椅上,噙着笑望着他,安静地望着。

他表情平静,可是她知道,他的内心已经被耻辱的热度完全融化了,那些热度以火的形态出现,在他的脚下。他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火上,他忍受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努力维持着面目上的从容,而实际上,他的脚下已经伤痕累累了。

沈润一脸沉静地走到御阶下,停住脚步,他望着晨光。

晨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能屈能伸的男人,心中满满的耻辱他仍旧昂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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