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龙熙国军队在外叫阵,吵得城里不得安宁。
晨光坐在院子里,单手托腮,在各种噪音的侵扰下安静地发愣。
司浅停在远处,盯着她单薄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火舞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拿了一件披风,在路过司浅身旁时,被司浅接了过去。
“去吩咐厨房给殿下煮一碗莲子桂花汤安神吧,殿下这些日子太耗神了。”司浅对她说。
火舞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司浅拿着披风走到晨光身后,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轻唤了声:
“殿下。”
晨光没有马上回应他,她仍旧单手托腮,盯着黑漆漆的天空发愣。秋天白天很热,夜晚风大,这便是秋天和夏天的区别,早晚差别巨大。
秋风吹走了许多水分,连晨光的皮肤都变得干燥起来,她觉得讨厌,城外的叫骂声更让人心燥,全都在骂她“不是人”。
晨光的确不是人,如果是用阐述事实的语气对她说,她是不会否认的,可他们那样叫嚷明显就是在骂她,她不是讨厌他们的骂词,而是讨厌被骂这件事,她不喜欢被人欺负。
司浅见晨光不回应他也没有从天空中收回目光,便不再开口,他静静地立在她身侧。
过了良久,晨光才回过神来,她看了司浅一眼。她在出神时并不会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她知道司浅来了,只是一时没腾出空去理他。她看了司浅一眼,询问:
“怎么了?”
“天凉了,殿下回房吧。”很罕见的,司浅对她说了一句和公务完全没有关系的话。
晨光愣了一下,旋即摇摇头:“这么吵我也睡不着。”
“殿下会着凉的。”
晨光睨了他一眼:“小曦才会说这种话,你是假的?”
“殿下担心嫦曦么?”司浅顺着她的话轻声询问。
晨光慢吞吞地摇头,否认:“没有。”
“殿下放心,嫦曦一定会守住西南,不久之后,龙熙国一定会为殿下所有。”司浅低声说,他的声音轻而悦耳,并且十分坚定。
晨光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秋风刮来,风大得甚至迷了晨光的眼睛,一直围绕着桌上的烛灯不停飞转的飞蛾没能压住这阵大风,反而被大风压制住,飞翔中的翅膀失去平衡,竟直直地栽进旁边的烛火里燃烧起来。
晨光愣了一下。
她望着刚刚一直围着烛灯旋转的飞蛾就这么葬身在火里并迅速燃烧起来,仿佛变成了新的烛灯,心突然激跃了一下。
她抬起头,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
因为刚刚的那阵风过大,居然将披在晨光身上的披风吹落下来,司浅弯身捡起地上的披风,又一次披在她的背上,这一回单膝跪下来,系好了在她身前的细绳。
晨光沉默着,似又开始发怔。
司浅替她系好披风,从地上站起来,望着她。
过了一会儿,晨光突然站起来,将手伸给他。司浅微怔,扶着她的手,见晨光踩着石凳想要站到桌子上去,便托着她帮助她站上去。
晨光站在石桌上,望着夜空中的星辰,感受着越来越强烈的秋风。
火舞从后面走过来,疑惑地望着她,又看了司浅一眼。
司浅一言不发地看着晨光的背影。
大约过了半刻钟,晨光突然回过头来,吩咐司浅道:
“让人把铜鸟找出来绑到高处,测一测风向。”
“是。”司浅也不问,轻声应了,将手伸给她。
晨光扶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从石桌上下来,又变得懒洋洋的,她一边揉着眼睛往屋子里走,一边道:
“睡觉吧。”
……
铜鸟是一只能够看风向的鸟,哪怕是千里之外的风向,也可以通过鸟头的转动去判断。在高平远畅之地,立五丈竿,于竿者作盘,上作三足乌,两足连上外立,一足系下内转,风来则转,回首向之,鸟口衔花,花施则占之。
晨光手里的这只铜鸟年头久远,历史悠长,据说是凤鸣帝国亡国的时候从凤鸣帝国带进沙漠里去的,一直收藏在圣子山里,有的时候司彤会拿它占卜天气,司彤死去,铜鸟就归了晨光。
晨光一直在左安城里用铜鸟测算风向,根据树叶的摇动判断风速。
司浅带领凤冥国军队死守左安城,薛翎带人几次攻城,皆无功而返。
直到晨光测风测够了,她从高处下来,坐在临时府邸的议事厅里,双手捧腮直勾勾地盯着龙熙国的地图。
司浅站在地图前看了一会儿,指向距离左安城不远的一处盆地,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晨光:
“季平村附近的地形比较合适。”
晨光思索了片刻,摇摇头:“太明显了,薛翎心思缜密,不容易上当。”
她的目光在季平村周围扫来扫去,最终定格在地图上的某一处,那里距离左安城更远,她突然伸出手指指向那一处,用确定的语气对司浅道:
“万平山,万平山上。”
司浅望着她的手指方向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道:
“是,就选在万平山。”
“做的像一点。”晨光似笑非笑地对他说。
“是。”司浅应下了,一贯冰冷的眼眸在望着她时掠过了一抹柔和。
……
薛翎率领龙熙国军队第四次对左安城发起了猛攻。
这一次的猛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卖力,左安城终于被他们撕开一条口子。
双方实力的较量让两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