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什么时候出发?”晨光问。
“早上。”沈润回答。
晨光点点头,她缓缓地垂下眼帘,微微扁起嘴唇,似有些难过,好像很舍不得他似的。
沈润见状,心微软,笑笑,伸出手在她软软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你一个人来的?”晨光揉着被他捏痛的地方问。
“付礼和付恒在城外候着。”沈润也不讳言,爽快地回答了她。
晨光又一次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沈润含笑看了她一眼。
其实这一次他就是来查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的,如他所料,她确实是装的。
关于她给他的解释,因为雁云国投靠苍丘国,苍丘国和赤阳国的战事,她为了避开凌王的到访躲避三国的战事不想涉入其中,所以撒了谎,谎称自己重病,这个解释他半信半不信,因为漏洞百出。
她为什么装病,原因是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伪装成重病会带来哪些影响,这些影响是有利的还是不利的。
沈润为确认她是否重病而来,这其中更深层的目的,是他想知道大战在即,凤冥国是否要参与其中。
他现在可以确定,晨光并不是不想参与,只是凤冥国国内乱象太多,她没办法内外兼顾,只能放弃国外的形势缩在国内,先整理国内的混乱。
再有就是军费问题,之前薛翎来的时候已经查过了,凤冥国根本无力负担战争,这一次他来了,也已经派了付礼去再次探查。
而决定他可以放心的是,凤冥国国内依旧驻扎着龙熙国的军队,晨光没有对这些军队动心思,只要这些军队在凤冥国驻扎一天,凤冥国的一举一动就逃不开龙熙国的监视。
至于修建陵寝,他已经派了人去查探,等他回到龙熙国便会得到结果,如果这件事是真实的话……他不太喜欢她在这个年纪就去劳民伤财修建陵墓,冲喜这种说法原本就是荒唐的无稽之谈,再说他一点都不觉得她就快死了。她这么做兆头不好,并不吉利,可这到底是她自己的事情,他无法干涉。而且她没和他商量一声就擅自去做了,他也不能要求她将派出去却什么都没做的人们再召回来。
“你的身子,”他忽然开口,轻声说,“要好好养一养。”
这句关切的话听起来干巴巴的,沈润说的时候也觉得干巴巴的。好好养一养,怎么养,用什么养,她的身子可不是“好好养一养”就能够好转的。
然而沈润还是将这句干巴巴的关切说了出来。
晨光也接受了,她含笑点点头。
没有人提以后,因为他们两个心知肚明以后的事,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傻瓜,谁也不会去说那些愚蠢的没有任何可能性的废话,他们谁都不需要用没有意义的废话去增加气氛。
就在这时,火舞快步走过来,轻声道:
“殿下,罗宋来了。”
晨光愣了一下:“让他进来。”
火舞应了一声,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将罗宋带了进来。
沈润坐在桌前看着罗宋,他穿着凤冥国一品文官的官服,垂着头跟随火舞走进来,这帮大臣走寝宫就跟走城门似的通畅。
沈润认得罗宋,这人是他当初去接亲时的礼仪官,就是这个人当初对着他又是吹嘘又是推荐,让他以为凤冥国的大公主是多么倾国倾城,温柔贤良,结果他娶回来了一个骗子手。
沈润突然想起了他和晨光初遇时的那片花海,回眼看见晨光正在吃早饭,不禁感叹时光的流逝,叹息的同时,他又有点心花盛放,虽说娶回来一个骗子手,可至少这个骗子是他的,并且很快再没可能变成别人的了。
罗宋走进来,规规矩矩地请了安,在站起来时,一眼瞥见坐在殿下对面的沈润,登时露出如见了鬼的表情:
“龙熙帝?”
晨光没有理会他的惊讶,问:“你什么事?”
罗宋回过神,表情凝重起来,他刚想回答,忽然想到龙熙帝还在,介意地看了沈润一眼。
晨光却不在意有沈润在场:“说吧,什么事?”
罗宋又看了沈润一眼,见殿下并没有要避开龙熙帝的意思,只好开口,说:
“回殿下,江州、徽州附近的州郡去年因为蝗灾饿死无数,后来虽然朝廷开仓放粮了,可数目远远不够,导致当地百姓怨声载道,近来又因为修建陵寝的事,需要加赠青壮劳力,这件事让那些受过灾的百姓更加不满,怨气冲天,围绕着江州忽然出现一伙反朝廷的暴民,他们组成了一个叫做‘莲花教’的邪教,专门煽动百姓与朝廷作对,这支莲花教现在占领了两州十二个郡,见官杀官,见百姓教唆百姓。”
晨光皱了一下眉,生气地道:“难怪说‘刁民难养’,我又不是没放粮,蝗虫他们自己灭不净,还来怨我?我修建陵墓又不是没发他们银子让他们做白工!命张弘调兵十万赶赴江州,莲花教是吧?给我屠干净了,一个不许留!”
“对待刁民确实该严惩,可是殿下,全国征集青壮劳力赶赴沙漠修建陵寝这件事,不止是江州三州,各地都在议论纷纷,百姓们大多觉得在凤冥国百废待兴的时候派出那么多青壮年去沙漠里修建陵墓,会损害凤冥国的国力。”罗宋低着脑袋,谨慎地斟词酌句,可再斟词酌句,事实是明摆着的。
沈润在一旁看着。
凤冥国国内果然有反对的声音,他就说么,凤冥国脱离战争才多久,百废待兴时晨光这么大张旗鼓的劳民伤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