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宜城的途中有一段时间天总是阴的。
晨光一直和沈润混在一块打盹、说笑或胡闹,所以当某一天晨光突然发生细微的变化时,沈润没能立刻觉察出来。那之后晨光就退出了沈润的马车,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她对沈润的解释是凤冥国突然来了些政务要处理。
后来沈润觉得,大概是因为他和晨光窝在一块的时间太久又气氛平静,他也没有了因为她而产生的躁郁和狐疑,以至于敏感神经变得迟钝,在晨光和他解释过之后,他没有立刻发现异样,还真的以为她是因为政务才离开的,他没有过多询问,毕竟以他的身份问多了会有干涉她国内政的嫌疑。
等到晨光离开了之后,他一个人独处时,心里的不安和狐疑突然堆叠,仔细回想过之后才发现其中的不自然。他开始怀疑晨光在之前应该是身体不舒服了,虽然她的反应不大,但那些不自然应该就是身体不舒服的前兆。
他心脏微紧,当夜晚时他不经意间仰头望向天空中的月亮时,他才发觉,马上就是月圆之夜了。
他的心咯噔作响,刹那间,整个人如坠无底黑洞,一直下沉一直下沉,让他的呼吸节奏混乱,几乎窒息。
这是他最无法面对的情况,也是最让他束手无策的情况,他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他陷入了复杂的混乱中。
她又要发作了。
越是接近月圆时沈润的心情越复杂,晨光在离开之后一直没有回来,两国的队伍虽然同行,可到底隔了一段距离,凤冥国的队伍在后面,沈润完全不知道晨光的情况,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派人去问一问,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更好。
月圆的夜晚,队伍在城外的河畔驻扎,沈润坐在马车里,不可避免地又一次回想起在沙漠时晨光发作的惨状,那时的事已经成为了他的恶梦,时隔许久再想起来时,他仍旧控制不住逐渐颤抖起来的指尖。
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忽略这件事,他想,自负美丽的她应该也不愿意他总是记着她狼狈的样子。可那是会发生的事实,即使他竭力去忽视,该发生的时候还是会发生,无论是他还是她都逃避不了。
这样想着,沈润却因为心脏一直在揪紧呼吸越发困难,他感觉自己难以喘息。
他坐在车厢里,没有睡意,因为迟迟无法决定到底要怎么办,他一直处在混沌中,犹豫到最后,已经什么都想不出来了,脑袋里一片空白。等他勉强回过神时,发现已经是半夜里,篝火燃烧的味道异常浓郁。
他突然起身,从马车里出去,命人牵了马来,向距离龙熙国的驻营地有一段路程的凤冥国驻地奔去。
夜半时分,凤冥国的驻地很安静,除了巡逻的士兵围绕着营地来回巡逻,其他人大概都已经睡下了。
听到马蹄声,守卫的士兵警惕地抬头,见来人是龙熙帝,俱是一愣。
沈润在三步外的地方下马,他最先看到的是嫦曦,嫦曦就站在驻营地的入口,正吩咐着几个年轻的士兵,他抬起头来,看了沈润一眼。嫦曦不是司浅,司浅能够恪守尊卑关系,嫦曦却不会,所以在看清来人是沈润时,他的脸色难看起来。
沈润也没想到冲动地来了,第一个看见的人居然是嫦曦。
沈润对嫦曦还没有对司浅熟悉,他二人话都没说过几句,在知道嫦曦是晨光的人之前,他就听说过嫦曦公子的名号,赫赫有名的雁云国首富,这样的人肯放弃富庶的雁云国去追随晨光,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沈润不可能猜不到。嫉妒倒不至于,他知道晨光没那个意思,可他不太愿意直面她的倾慕者,即使不嫉妒不在意,他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在对方比他更了解晨光的情况下。
嫦曦直接将沈润堵在了驻营地的入口外。
“龙熙帝深夜前来,有何贵干?”他阴阳怪气地问。
沈润有些不悦,但他不想在今天发怒,今天的情况特殊。他压下怒火,低声回答说:
“我来见晨光。”
嫦曦没有让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屑地撇了撇嘴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殿下不在。”
沈润猜到晨光是去干什么了,嫦曦肯直白地告诉他,也说明嫦曦知道他知道了晨光的秘密。
真实得到确认,沈润突然无言,他沉默了一会儿,问:
“谁跟去的?”
这问题虽然算不上是随口一问,可也并不认真,知道晨光的去向,他大概就猜到了是谁跟去的,只是这份猜测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阴沉。
嫦曦看了他一眼,嫦曦的眼里只有殿下,其他人都映不进他的眼,尊卑分明最是可笑,他只有一个宝贵的殿下,其他人连屁都不算。
听了沈润的问话,嫦曦冷笑了一声,他用讽刺的语气道:“龙熙帝身份尊贵,我们殿下病体上的小事不劳龙熙帝挂心,反正尊贵的龙熙帝也解决不了,又何必问?问明白了有用吗?还是说问明白了龙熙帝就安心了,就心满意足了?”
沈润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不可能不愤怒,被一个下臣用尖锐的话讽刺,这个男人算什么,沈润是晨光未来的丈夫,而他嫦曦什么都不是,他胆大包天敢用这种放肆的语气嘲讽他。
心里这么怒着,然而面对他放肆的问话,沈润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血伺这种事是超出他的认知的,接受这种事不是说出“接受”两个字就真的能够接受了,况且晨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