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自己还在山洞里,下一秒,自己就躺在了床上,我爸当然迫切地想弄个明白,我爸寻思着,或许能从那条“龙”身上找到些蛛丝马迹。【】
    不过,朝寝室门刚一迈脚,他立马感觉身上有点不对劲儿了,刚才在床上醒来的时候,浑身是又酸又疼,这时候,咋感觉前胸跟两条胳膊疼的厉害呢,而且还是那种撕裂一样的疼,就好像前胸跟两条胳膊被刀割出了无数口子似的。
    我爸把上衣的扣子打开了,低头往胸口一看,就见整个前胸居然缠满了纱布,从纱布里面往外洇着一片一片的血渍。
    我爸抬起头看看王思河,又看了看茹真真,疑惑地问道:“我身上这是咋了?”
    两个人闻言顿时露出一脸不解,王思河反问我爸:“哥,你都不知道你身上这是咋了么?”
    我爸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是你跟那条龙搏斗的时候伤着了吗?”茹真真关心地问。
    我爸又摇了摇头,茫然地说道:“有些事儿我自己都弄不明白。”
    王思河看了看茹真真说道:“我觉得应该是给那龙身上的鳞片割的,我带人下水扛那死龙的时候,那龙身上的鳞片还割伤了一个人的耳朵呢,我听他们说,我哥在水里搂着那条龙,肯定是给它身上的鳞片割的,我把我哥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胸口上、胳膊上,血呼啦的,全是一道儿一道儿的血口子,就跟给人千刀万剐了似的,咱这里的大夫说,还好都是皮外伤,上点儿药消消炎,纱布缠上睡一夜就没事儿了。”
    我爸听王思河这么说,蹙着眉头回忆起来,记得当时他是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跳进水里的,不过搂着那龙用铁锤砸的时候,并不觉得身上给割出了口子,再加上当时那龙的眼睛给自己砸瞎一只,水里全是血,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流了血没有,不过,在那隧道口的时候,身上好像并没有血,也不觉的疼,不过自己身上的这些伤口到底是啥时候给割出来的呢?
    我爸越发想去看看那条龙了。
    不过我爸这时候也发现屠龙的代价有多惨痛了,走一步,身上那无数口子就一起疼一下,就像给无数蚂蚁在身上可劲儿咬了一样。
    茹真真赶忙扶住了我爸,王思河在头前带着路,三个人离开宿舍朝玫瑰泉那里缓慢走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儿了,天上还有个大月牙儿,明晃晃的,有些宿舍房间里已经亮起了,玫瑰泉的周围呢,一百瓦的梨蛋大灯泡挂了好几个,跟天上明晃晃的大月牙交相辉映,远远看去,灯火通明,灯光下还有人影晃动。
    王思河抬手一指前方灯火通明处,对我爸说道:“那死龙还在那儿搁着呢,看看,现在还有人看稀罕儿呢,咱们队长下午到区上汇报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听说还要请啥专家过来考察研究呢。”
    我爸听了冷冷一笑,说道:“还请专家呢,别来一群红卫兵把咱打成牛鬼蛇神就成。”
    “震龙,看你说的,你现在是革命英雄了,谁敢说你是牛鬼蛇神。”茹真真骄傲地说道。
    三个人说着话,这就来到了死龙近前,周围呢,有几个人围着死龙指指点点,还在瞧稀罕,王思河对他们大声喊道:“还没瞧够呢,伙房都开饭了。”
    几个人闻言,同时朝王思河看来,当然了,他们也看见了我爸,他们瞧着我爸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一脸崇拜,其中一个上点儿年纪的迎过来对我爸说道:“震龙啊,你可真有两下子,连龙都打死了,咱们队长到区上汇报了,说要给你记个大功呢?”
    我爸冲他笑了笑,说道:“咱们的出身不好、成份又不好,谁会给咱记大功呢。”
    说着,我爸朝地上那条龙走了过去,走到跟前一看,确实是之前水里那玩意,四五米长,人腿粗细,牛脑袋蛇身子,浑身青色鳞片,灯光照射下鳞片熠熠闪光,用现在的话说,整条龙看上去非常神异。
    不过,我爸看了两眼以后又纳了闷儿了,为啥呢,因为他记得自己砸瞎了这龙的一只眼,这时候,这死龙的两只眼咋都瞎了呢,其中一只眼的眼眶里,还嵌着他之前拿的那把铁锤,这时候锤头上、锤把儿上,全是粘糊糊的血污,似乎非常惨烈。
    我爸皱起眉头仔细回想当时自己在隧道口儿的情形,记得自己当时是要用铁锤砸这玩意儿的另一只眼睛来着,不过,好像没砸上自己就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也就是说,自己根本就不记得砸瞎了这条龙的另一只眼,而且这力道还挺大,锤头深深陷在死龙的眼眶里,要不是木头手柄绊住,恐怕整个锤头都能钻进死龙的脑袋里。
    感觉自己的力道应该没这么大。我爸困惑到了极点,轻轻推开扶着自己的茹真真,一步步围着死龙转起了圈儿,他想看看还能不能从死龙身上找到别的啥线索,哪怕能叫自己回忆起一丁点儿的线索也行。
    围着死龙转了大半圈儿,我爸转到了龙尾这里,这龙尾不像蛇尾,这尾巴后面长着个鱼一样的“摆子”,也可以说是长了条鱼尾巴。
    我爸发现这尾巴上面也有血,尾巴跟身体连接的地方,有一圈鳞片脱落了,露出嫩嫰的肉皮,上面还红红的,好像鳞片掉了以后,皮肉没了保护,血从里面沁了出来。
    我爸盯着这些没鳞片的皮肉慢慢蹲下了身子,来回仔细瞧了瞧,他感觉这里的鳞片好像是给人生生揭下来的,难道,是队长揭下几块临鳞片当做证据拿区上报功了?
    我爸扭头朝王思河问道:“思河,你们把它从水里扛上来的时候,这里有鳞片没有?”
    王思河凑过来看了看说道:“没有,俺们扛上来就是这样儿,谁都没敢动过。”
    我爸不再说话,又看了看没鳞片的地方,突然,他发现旁边几块鳞片缝隙里长着几根毛,金黄色的毛,要不是蹲下身子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我爸又纳了闷了,心说,这龙咋还长毛呢?没听谁说过龙身上还长毛儿的。他忍不住把手伸了过去,揪着那几根黄毛轻轻一拽,没想到,就这么轻轻一拽,几根黄毛顿时从鳞片缝隙里脱落了下来,这时候我爸感觉这几根黄毛好像不是长在鳞片里面的,而是夹在里面的,也就是说,这不是龙身上的东西。
    不过,不是龙身上的,又是啥东西身上的?再说了,这龙身上的鳞片,又是谁给揭去的呢?难道,在隧道口跟这龙拼命的时候,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更厉害的家伙?不但把龙打死了,还把自己也给打晕了?是不是呢?
    “啪!”
    我爸刚想到这儿,突然从旁边传来一声炸响,死龙周围这几个人,连我爸在内,全都吓了一跳。
    众人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不远处一只梨蛋灯泡莫名其妙炸开了。
    等我爸稳住心神,就听王思河说道:“我说周电工,你这水平可够呛的,装个灯泡儿都能爆炸……”
    王思河话音没落,啪,又一只灯泡炸开了,吓的王思河一缩脖子。
    我爸赶忙从地上站起了身,下意识朝天上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啥时候天上那个大月牙儿不见了,整个天空铅云密布,低沉沉黑压压的。
    王思河又奚落起旁边看热闹的周电工,我爸赶忙朝他一摆手,说道:“思河,别说了,不怪人家周电工,下雨了……”
    我爸话音还没落,哗啦啦,瓢泼大雨,倾盆而至,剩下的那几个梨蛋灯泡被雨一淋同时炸开,与此同时,看热闹的几个人顿时被大雨浇的抱头鼠窜。
    轰隆隆——!
    顷刻间,一道道闪电、一声声滚雷,就像被打开囚笼的野兽,裹挟着疾风骤雨瞬间在大地上肆虐开来。
    王思河跟茹真真这时候几乎同时跑到了我爸身边,王思河是过来扶我爸的,茹真真是往我爸怀里钻的。
    我爸一手抱着茹真真,一手搭在王思河肩上,三个人在大雨里蜷成一团,落汤鸡似的往寝室那里逃。
    说来也邪门儿,天上那些闪电响雷,紧紧跟着我爸他们三个,他们走到哪儿打到哪儿、走到哪儿闪到哪儿。给电闪雷鸣撵着屁股后头劈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吓的茹真真钻在我爸怀里都不敢抬头,王思河倒是抬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天上骂着:“老天爷,你瞎了眼了你,往哪儿劈呢,俺们都是贫农……”
    雷声雨声,几乎把王思河的声音给吞没了,这时候三个人身上全湿透了,雨水顺着裤腿往下淌。我爸吹着嘴边的雨水对王思河说道:“别骂了思河,真给老天爷骂急了,劈你一下咱仨都完了。”
    王思河一听立马儿不再说话,三个人几乎是被雷电追撵着逃进了宿舍里,不过,一进宿舍问题立马儿又来了。
    这是我爸他们男人的宿舍,茹真真的宿舍在别处,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有些人也给雨淋了,还要换衣裳,有些人已经吃过饭准备上床睡觉了,这时候有个女的在男人宿舍,可想而知。
    我爸一看,这可不行,别说下雨,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把茹真真送回她自己的宿舍去。
    我爸在寝室里找了把伞,王思河担心我爸,也要跟着去,我爸没让,招呼茹真真一声,两个人相互抱着躲在伞底下出了门。
    这时候,天上那些雷电又来了劲儿了,跟着我父亲他们两个劈,所幸周围这一带山上没有树,要不然不知道要劈倒多少树木了。
    茹真真这时候的宿舍,还没跟我爸的宿舍隔沟相望,这时候,他们好像刚刚捅破那层窗户纸没多长时间吧,这个就不好说了。不过茹真真这时候的宿舍距离我爸这宿舍也不算近,在玫瑰泉东北边一个山头上,途中还要经过玫瑰泉。
    也就是我这时候,我奶奶一边给我们讲我爸的事儿,一边带着我们所走的路线,我奶奶讲到我爸把茹真真送到宿舍的时候,我们也刚好来到了茹真真住过的那间宿舍旁边,我扭头看了一眼,那间宿舍这时候已经只剩下残垣断壁了。
    咱在回到我爸那时候,我爸把茹真真送回宿舍以后,冒着雷电打着伞,返回头往自己寝室走,一路无话,等他快要走到玫瑰泉这里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一个耀眼的闪电,闪电光下,我爸看见一条黑影扛着泉眼旁边那条死龙的尾巴,可劲儿往前拖着。
    虽然闪电光只有一瞬间,不过,我爸看出来了,那条拖着龙尾巴的黑影,不是个人……
    (感谢“我是蛮蛮”打赏的皇冠,好久没见过皇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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