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扬立刻迈步走了过去，低声道：“怎么了？”

“有个老头儿醒了，正好我在旁边，他提出的要求比较特殊，我无法做出决定，所以还是你亲自去看看比较好。”

高扬扭头沉声道：“什么要求？”

“唔，他想死。”

说话的时候，高扬已经站在了病房的门口，愣了一下之后，他转身走进了病房。

一个黑魔鬼的老头子，胖胖的，绰号叫做铁锤，头发大部分已经白了，脸蛋圆圆的总是很红，还有个红色的酒糟鼻，看起来很喜感的一个老头，可一点都不祥和，因为他总是皱着眉头。

铁锤的脸总是很严肃，而现在嘛，铁锤总是紧皱着的眉头却是舒展开了。

高扬走到了铁锤的身边时，铁锤没有动，只是把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用并不流利的话大声道：“这里是医院？”

“没错，这里是医院。”

“那就是我们赢了，全歼了黄油刀，是吧？”

高扬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全歼黄油刀，一个都没跑。”

铁锤笑了起来，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笑道：“公羊，我跟你说过的，黑魔鬼是最好的，没人是我们的对手，黄油刀这种货色不行，不够看的。”

高扬微笑道：“没错，黑魔鬼是最好的，现在我心服口服。”

铁锤舒了口气，对着高扬一脸平静的道：“帮我个忙行不行？你给我一枪，或者来一刀也行，送我上路吧。”

高扬一脸不解的道：“为什么一定要死？”

铁锤完全没有什么不舍之类的情绪，他很轻松的道：“我冲出去的时候，黑魔鬼已经死的差不多了，现在是不是就我一个活了下来？我现在是死是活已经无所谓了嘛，现在我动不了手，你帮我个忙送我上路吧，小子，你不错，死在你手里我能接受，要是换个人，我还不肯呢，我宁可自己来。”

高扬叹了口气，沉声道：“黑魔鬼没有死完，巴甫洛维奇还活着，捷列金也还活着，只不过他们两个的伤更重一些，所以，或许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铁锤微笑道：“我们其实不讲什么战友情的，我们就是不甘寂寞，又是合作惯了的一群老头儿凑起来找些乐子而已，他们活不活跟我没关系的，我现在就是想死了，公羊，给个面子，帮老哥一个忙，这种事大家都不陌生的，这么个小忙你不会不帮吧？”

高扬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们好不容易把你从战场上弄回来，是想然你活下去，不是想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干掉你的，老兄，你哪怕稍微等等，等见了巴甫洛维奇他们两个之后再决定是死是活，行不行？”

铁锤又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耐烦的道：“算了，你走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阿尔伯特在高扬身边低声道：“他不该这么早醒来的，但我觉得他是对麻醉剂的抵抗力比较强，不过，他现在能说话，但手应该还不怎么能动。”

高扬点了点头，随即道：“去把他身上所有能弄死自己的东西全都拿走，腰带也别留。”

铁锤怒道：“小子，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决定？”

高扬耸了下肩，沉声道：“我说了，我们把你弄出来是想让你活下去，不是想让你死，你要死也行，等你见了巴甫洛维奇再做决定吧。”

铁锤叹了口气，无力的道：“你这个娘娘腔的滥好人，随你便吧，我想死你能拦得住？不过是早几个小时晚几个小时的事而已，现在随你高兴好了。”

高扬叹了口气，不解的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死？”

铁锤看着高扬，沉下了脸，慢慢的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或者你只是看不得有人死在面前的娘娘腔？老弟，我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没有亲人，我不会做饭，不会用洗衣机，也不怎么会用电脑，我只会在电脑上看个电影什么的，而且那些电影我还不喜欢，我已经六十七岁了，现在我的大腿断了，就算我活下来也是个拖着一条废腿的老头儿，我还能干什么？我会躺在病床上，让人给我端屎接尿，给我洗尿湿的裤子，换沾满了屎的床单，我开始的时候还能闻到恶臭，但后面我就闻不到了，因为我会习惯那股恶心的味道。”

缓慢的说完后，铁锤显得很是生气的样子，对着高扬缓慢的道：“我是黑魔鬼，我们干掉了黄油刀，在我们都老了落伍了之后，面对面，硬碰硬的干掉了黄油刀，如果你是个懂事的人，你就该让我在和黄油刀的战斗里死去的，我当时没死，你就该给我补一枪，这是我最好的归宿，但你却他妈把我带来回来还给我又弄活了！你可真是个不通人情的混蛋啊。”

愤愤不平的说完后，铁锤对着高扬一脸愤怒的道：“你让我以后怎么办？我就算养好了伤，再过几年还不是得进养老院？我有钱！可我最多只能花钱雇个好看的小姑娘来给我洗尿湿的裤子，我最多也就是看看，又不能动，你说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可过的？你要让我死在和黄油刀的战斗里多好，可你却把我给救活了，老弟，看在咱们相处的还算愉快，给我个痛快吧，别给我毒药，我觉得还是用枪或者刀子才是男人的死法，要不用你的斧子也行，我不怕死相难看。”

说完后，铁锤嘟囔着道：“自己动手，有点儿太凄凉了，我可不想自己结果自己，确实太凄凉了，你是枪神，死在枪神手里总算是个不错的下场，你懂的，我们就该死在枪口下，那样才像个男人的死法，当然你要是觉得用枪不方便，那刀子斧子什么的也行，我说了，我不介意这些的。”

高扬看了看阿尔伯特，阿尔伯特面无表情的道：“左腿中了一枪，大腿骨断了，左腹一枪，倒不是太严重，活下来没问题的。”

铁锤再次道：“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给个方便行不行？公羊，给个面子！”

高扬仰天叹了口气，拔出了手枪，对准了铁锤的脑袋，看着铁锤一脸满意的笑着点头，他觉得打头有些不妥，于是把枪口往下放了放，对准了铁锤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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