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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成离开仙人屿后,马不停蹄赶来见韩爽。
他还没有从海寇留下的痕迹中找到有用的线索,也没有查到黎焜出逃的秘密通道。
他匆匆折返,为的是另一件他认为的更紧急的事。
张副尉玩忽职守,纵容手下兵士败坏军纪,罪无可恕。
胥成本想就地杀死张副尉,以儆效尤。但为了顾全韩爽的颜面,他没有擅自决断。
这让他憋了一肚子气,直到韩爽看出不对劲、再三追问,他才似竹筒倒豆子,一一说出他在仙人屿的所见所闻。
“都督,张副尉真的该死!他作践都督的威严,藐视军法军纪,做出这等败坏军督府声名的事,还不知悔改,将一切罪责推诿给手下的兵士。这种狗东西岂能继续留着?”
胥成双手握拳,情绪不稳,直截了当请求韩爽处死罪人。
韩爽面色凝重。
他确实不能容忍兵士懈怠懒散、瞒上不瞒下。
相较而言,胥成提到的张副尉纵容兵士将仙人屿上的疯女人当作捕猎的对象,他觉得这事算不上十分严重的问题。
“无能也就罢了,还带头滥竽充数,真当我瞎了聋了......剥去他所有职分和军功,调去北营做苦役,一辈子不许出来。”韩爽对张副尉做出了严厉的惩罚。
他和胥成一样,都想以一儆百。
但胥成却嫌罚得不够重。
“张副尉......那个狗东西把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人当成猎物、拿来游戏取乐,他自己连禽兽都不如。留他不死,后患无穷。胥成恳请都督,切勿心软留情。”
韩爽当然不是因为心软才留张副尉一命。
他另有顾虑。
“很快,我们就要对海寇用兵,如果在这个时候传出水军将士懈怠操练、嬉戏游乐的流言,军心必然动摇。为一个疯女人,为一个小小的副尉,很不值得。”
“可是,都督,”胥成仍坚持说,“我认为,我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整顿军纪,将不轨之徒踢出军督府。到时候,我们上下一心,击溃海寇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韩爽叹了一口气。
他走近胥成,拍了拍胥成的肩膀,说了一句话。
“你想的太简单了。”
胥成有些不服。
韩爽没有多说什么,领着胥成从船室来到甲板。
甲板上有两队兵士轮流用长枪和盾牌演习攻守。
从正午到现在,兵士们已经连续不断操练了近两个时辰。
“如果我把长枪和盾牌摆在你面前,你会选择长枪,还是选择盾牌?”
韩爽登上临时搭建的检阅练兵成效的高台,胥成紧随其后。
“我选长枪。”胥成没有多想便做出选择。
“有人选长枪,有人就得选盾牌,没有人会选择空着手。”韩爽语重心长,对着胥成说道,“能动摇军心的不仅仅是外部的流言,还有内部的争斗。如果我现在告诉场中的兵士,他们不是在操练,而是在真实地比拼,他们手里的长枪就会刺穿同伴的身体,他们手里的盾牌就会砸碎同伴的脑袋。”
胥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韩爽继续说:“过去,是我护着你,让你专心习武练兵。现在,你是时候多懂点事了。张副尉玩忽职守、懈怠违纪,是我这个都督用人不当。只要他受到该有的惩处,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你是我一手提携的人,我自然是信重你的。但若有人想借张副尉犯下的过错来生事,那人就是我们军督府的敌人。你明白了吗?”
胥成顿时面如土色。
他低头认错。
韩爽不想让胥成心中生隙。原本,他也无意包庇张副尉这样的卑劣小人。
“罢了,张副尉就交给你处置吧。你去了仙人屿大半天,还有其他收获吗?”韩爽转换话头。
胥成心中感激,嘴里称谢。
“回都督的话,我还从疯女人身上发现了有关海寇的线索。听仙人屿上的一户置守说,疯女人没发疯前,似乎把海寇当成东夷货商,还与其中一名海寇往来密切、定下私情。我已经命人继续查找疯女人的下落,只要把人找出来,就能顺藤摸瓜,得到海寇在离岛活动的足迹。”
“这下子,张副尉死得倒也不冤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他查了那么久都查不出来,如果不是无能,就是存心隐瞒了。”韩爽笃定胥成想处死张副尉,此时说破,是为了安胥成的心。
胥成果然松了一口气。
“没查到黎焜逃脱的通道?”韩爽又问。
胥成摇了摇头,作出否定的回答。
“我想,黎焜会不会没有回到岸上、而是出海了?我先前得到黎焜曾在容州露面的消息,那会不会是黎焜故意放出来混淆视听的?”
韩爽想了想,说:“你继续查,一定要把他逃脱的通道找出来。否则,我们对海寇布下的罗网也会有漏洞。”
胥成顺从领命。
等到盛林风从水关营卫驻所归来时,韩爽和胥成已经在商议选派人手出海查探的计划。
胥成很高兴,盛林风带来的有关海寇画像的消息有如锦上添花,将来正好能用作疯女人供词的对证。
盛林风对自己得来的线索很有把握,但对胥成提到的疯女人却有不少疑虑。
“那人现在何处?”盛林风问。
“她仍留在仙人屿,但具体的下落尚未查明。”
“疯子的疯话可信吗?”盛林风又问。
胥成回想起那对老夫妻的话。
“她是亲眼目睹她父亲惨死才发疯的,神智时不时还能回到清醒的时候。”
盛林风看了韩爽一眼,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只说:“总之,先找到人,一切才能有定论。”
胥成谦虚地答应了。
韩爽单独留下盛林风,提起胥成在仙人屿的经历,但他没有点明他和胥成的看法,只是想听听盛林风的见解。
盛林风十分谨慎。
“我想,都督和胥校尉对如何处置张副尉有些异议,但这点异议不足以成为争议。都督和胥校尉都是为了军督府的将来,张副尉的生死并不能影响大局。”
“哼。”韩爽听着盛林风这番近似废话的说辞,颇有些不满意。
盛林风正要补充几句,却被韩爽阻止了。
“行了,和我说说你今天遇到的那个东夷货商吧。胥成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连人影都没见到,就兴冲冲带着那个疯女人的消息来回报我。我还不能总是挑他的错。林风,你回来得太及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