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童五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王妧冷漠以对,根本不想替俞十一把场面圆过去。
俞十一原有些害怕,撅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突然,她灵机一动,指着王妧大声埋怨。
“你干什么!非要吓唬我!你害我以后再也不敢吃荷花酥了。”
话虽如此,她却在旁人没有注意到的位置向王妧使了好几个乞求的眼神。
帮她隐瞒下那个少年的存在?
或许那个少年是俞舟堂的人?
想到这里,王妧抬起下巴,抵赖般地说了一句:“别瞎说。”
俞十一急得快要跳起来,却被童五拦下。
他有些发懵。
他不会忘记,王妧和石总管对峙时,气势如虹,连总管也不得不对她作出让步。童五觉得,像王妧这样自命不凡、又一身傲气的人,按理说不会无端端地欺负一个小丫头。
这明显不正常。
可他看见王妧神色自若地否认了俞十一的话,他又糊涂了。
“你明明吓唬我,说,说荷花酥的酥皮是,是人皮做的!”俞十一抹着眼睛哭诉。
童五瞠目结舌。
他想起来了,项景找来一个点心厨子讨好王妧,他也跟着去瞧了几眼新奇。那厨子做的荷花酥,层层酥皮薄如纸,色如女子敷粉的双颊,煞是好看。可经过俞十一这么一形容,令人赏心悦目的点心竟然变得面目全非!
这小姑娘的心思到底是怎么长的?如此可怖的联想,他这样的大老粗听了都要打个冷颤,何况那个小丫头片子。
王妧这么做分明是以大欺小,还矢口抵赖。
童五很是看不惯,但一想到先前商议的大计,他又不得不按捺下心头的火气。
他吩咐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带着一肚子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了楼,迎面撞见何三,童五将人拦下,又把楼中的情形一说。
“骄横,自大,又好面子,这样的人,不正好符合我们的期望吗?”何三听后笑呵呵地,拉着童五喝酒去了。
楼上安静下来。
少年再次现身,一瘸一拐地来到王妧面前,小心翼翼地去看王妧的脸色。
王妧却视而不见。
俞十一要解释少年的身份,却被他自己抢先。
“姐姐,那天晚上我昏了头要闯入浊泽,是你阻止了我。不,是你救了我。”
王妧心生惊疑,不觉带上了审视的目光。
记忆中,隐藏在夜色里少年的面容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无比。
他就是她的任务目标,路婴。
“你怎么知道我当时在场?”王妧没有被翻涌的思绪冲昏头脑,反而越来越清醒。就算是萧芜等人,也不知道她在岗楼里做了什么。
路婴这个时候应该在西二营养伤,而不是循着某些的足迹找上门来。
轻飘飘的求助的目光落在俞十一身上,她当即挺身而出。
“是我说的。”俞十一说,“那天晚上,岗楼里哨守的人除了我大哥,不是还有你吗?”
王妧仍抓着其中疑点不放:“你大哥是百步穿杨的神箭手,阻止别人进入浊泽是他的职责。正常人都不会把这件事扯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路婴神情楚楚,却没有躲避王妧的注视。
“因为,他只有杀了我才算是尽责。”而事实却产生偏差,巧合至极,这个偏差保住了他的命。
如此简明的回答到底有没有说服王妧,路婴不得而知。他只见到,王妧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态度,语气也变得平和起来。
“你不是应该留在西二营养伤吗?还有,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王妧对俞十一和路婴结成的阵线感到不解。
路婴一听,咧嘴笑了。至少,王妧的转变代表着她默认了他的话。
“路婴和我们公子都在后厨做事,我去找我们公子帮忙送信,发现路婴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我就把你的事和他们两个说了。”俞十一扭着自己的手指,她不想让王妧以为她靠不住,便又信誓旦旦,说,“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路婴原本是来屏岭找我大哥切磋箭术的,谁知道,来了就走不了了。我们的目的一样,都想早一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应该通力合作。”
王妧听了俞十一的话,心头的疑惑稍减。不过,她并没有把俞十一的提议放在心上。她只有一问。
“你们公子?俞舟堂的公子,是田夫人的……”
俞十一急急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反正,我们都叫他公子,但是夫人是不认他的。你将来见了夫人,千万别说这事是我告诉你的,连他这个人,你最好提都不要提。”
她神情郑重,语气虽有些冲激,但她说出这番话却是为了王妧着想。
王妧只得点点头。
一旁的路婴仍笑眯眯地听着二人谈话。
王妧若有所思,开口却是赶人的话。
路婴装作听不见,直到俞十一推着他出了房门,王妧才心头才舒畅了些,算是眼不见为净。
这狡猾的小鬼!
整个宿所都处在严密监控之下,他既然能够来去自如,还敢在她面前装出一副腿脚不便、弱小无助的模样!
王妧以手扶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这次的任务,好像比上一次更难了。
屋里只剩二人。俞十一不理解王妧的心事,只是见到王妧苦恼的模样,她不由自主地想偷笑。
王妧抬眼瞥见她的小动作,冷冷地说:“人皮荷花酥?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才会想出这种鬼东西?”
俞十一止住笑意,神情讪讪。
“我们小的时候贪玩,不听话,大管家就喜欢用这些故事吓唬我们,刚才我一急,就说出来了。你不能怪我,你应该夸我有急智。”
王妧一时无言以对。她摇了摇头,将此事揭过。
此时,她的思绪飘到方才来去匆匆、举止古怪的童五身上。不过,她很快就会知道,童五对她的忍让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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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裹着无边冷意在西二营中横冲直撞。
两个衣衫单薄的男人耷拉着脑袋,被人用绳索套着双手,一路被牵引着进了西二营。
风吹起了二人披散的头发,露出两双呆滞无神的眼睛。
有人认出了二人的身份,飞奔去向石总管禀报。
石璧闻讯赶来,强压下心头不详的预感,向来人厉声喝道:“阁下把我西二营当成什么地方了?这里容不得任何人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