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信,就让我走在前面。”星罗见王妧等人仍不行动,她竟有些急切。
王妧的话到底影响了她多少,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我们等得起。”赵玄无所谓信或是不信。
他摆摆手,指了一个侍卫前去探路,很快便证实了那是一条可以连通外界的通道。
“你们先走吧。”王妧说着,退到一旁,闭目养神,全然不理会别人怎么想。
等到她发觉那些衣物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她才睁开眼。
密室里却不止她一个人。
六安还在,她并不意外,但是,陈柘和另一个侍卫仍留在原地的缘故她就不明白了。
“公子吩咐,一定要看着王姑娘离开密室,属下才能离开。”高侍卫说。
赵玄对待王妧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能找出这条通道也是王妧的功劳,他对留下殿后是没有一点不情愿的。
王妧看着那幽深的洞口,面色发白。高侍卫却不解她为何徘徊不前。
“你还走不走?不走就留下来给我陪葬了。”陈柘像是万念俱灰一样躺倒在地上,带着嘲讽的语气说,“我原本是来杀你的,谁想到杀你不成,反倒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你赶紧给我滚,我真不想再看到你那张脸!”
受伤的不止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
王妧依然不说话。
六安却在这时开口了:“我们从这里出去。”
王妧愣了愣,六安手指的方向是他们进来的木门。
“那几个不入流的杀手,我还没放在眼里。”六安又补充说,“而且,我留了线索,莫行川他们很快也会赶来的。”
此时,他们就站在一支松明之下。王妧看着松明映照下六安的眼,她相信他。
她点点头。
六安笑了,示意她用佩巾掩住口鼻。
王妧照办之后,她突然转身对陈柘说:“你不想出去和陈舞当面对质吗?”
陈舞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想知道,他就算下一刻死了,这一刻也想知道!
他就算爬也要爬到他弟弟面前,问一句为什么!
那边,走到阶梯旁的六安犹豫了一下,他背对着王妧,向后伸出手说:“伏低身子,跟我来。”
王妧被浓烟熏得几乎睁不开眼。她握住了六安的手,随他一步一步向上走。
高侍卫也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
推开木门,六安首先探出头去。没想到,楼中根本没有起火。
高台四周围着一圈燃烧的柴火,浓烟正是它们发出来的。
六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十数支羽箭倏地向他射来。幸好他反应极快,以木门遮挡,才毫发无损。
尽管刚才只看了木门外一眼,他已依据羽箭射出的方向发现了藏身于二楼的弓箭手的位置。
他抽出随身的柳叶刀,闭上眼静静酝酿着。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王妧似乎感觉到它们正在以一种玄妙的规律运动着。她握着六安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六安出手了。
弓箭手或躲闪不及被刺中,或自乱阵脚。
就是现在。
三人抓住时机,飞奔而出。
暗楼的杀手损伤也很严重,但依旧气势十足。
高侍卫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只要公子能够带来援兵,他还有希望活下去的。可现实的情形却让他大吃一惊。
王姑娘的护卫面对一众杀手,进退自如。
原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姑娘,她身旁三尺之内竟也没有人能够接近。
高侍卫为这个发现一分神,差点被人刺穿了咽喉。
他再次集中精神,投入混战之中。
黑衣人一个个倒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砍下挡在他面前最后一个对手后,终于意识到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
抬眼望去,高侍卫正好看到王姑娘的护卫利落地一刀划过两个黑衣人的脖颈。
楼外传来一阵阵齐整的脚步声,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
大批的兵士堂堂正正地围住了整个心悦楼。
随之而来的,是面色不豫的赵玄。
给他们找了一条出路,她自己就可以回头和那些人拼命吗?
明明知道他的计划,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赵玄越想越生气,看到一旁追随而来的张伯等人,他冷哼一声,下令拦住了。
还没想好质问的话,他的脚已经踏入心悦楼。
将楼中情形尽收眼底,赵玄没有理会赶来回报的高侍卫,而是直眉瞪眼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王妧的头发乱了。
她脸上出了汗,又沾了柴火燃烧后飞扬起来的灰烬,原本干干净净的面庞变成了一张花脸。
可他还是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她还活着,不是吗?
“哈哈哈。”
赵玄突然笑出声来。
情绪变化之快,令一旁的高侍卫咋舌。
王妧不悦地皱了皱眉。
六安来不及和她说些什么,她已走开了。
“靖南王怎么样了?”
王妧走到赵玄面前,直截问道,也不管赵玄因何发笑。
他爱笑就笑个够好了。
她现在关心的只有靖南王的生死。
赵玄止住笑意,神情轻快:“当然没事。”详细情形他虽然还不清楚,但他的义父安然无恙却是铁板钉钉的事。
王妧暗自松了一口气,又问起陈舞。
赵玄却一脸的无所谓,只说陈舞在他们到来之前逃脱了。和王妧一样从密室中脱身的陈柘被侍卫看押着,赵玄也没有十分理会。
王妧低头思索着,心里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赵玄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指,往她颊上点去。
王妧被他吓得倒退一步,手也自然而然地贴上自己的脸颊。
轻轻一拭,王妧顿时明白了赵玄的意思。
手是黑的,那么她的脸也是。
她嘴角动了动,脑子却因为先前的困惑一时转不过弯来。
看够了王妧一时痴呆不知所措的模样,赵玄大发善心地吩咐属下去准备一个洗漱的房间。
他又不是成心要看王妧出丑,怎么会让她以这副模样走出陶然庄呢?
“等等。”王妧不再发愣,回过神的她连一丝窘迫也没有。
“你选择在这里动手,陶然庄的主人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赵玄不觉讶然,王妧竟然还注意到这一点。
“他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只是胆子特别大,什么钱都敢赚。”他也没打算瞒着她。
王妧点点头,忽然又变得有些忐忑。
“那个乐伶……”她提着心问道。
“你看看你自己做的事。你又没叫我看住她,我为什么要管她去哪儿了!”
赵玄想到被她撇开,而她却独自回去面对那群黑衣人,他心头的火气又被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