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只觉一股玄奥感觉游入脑海,似是多了什么一般,神思轻轻一动,便能去得这片云雾每一处角落之中,细微之处,皆是历历在目,变化之妙,莫不了然于心。
先前他只是把幽阴重水当作是死物来运使,并不太过看重。
可如今,这些重水一入那云雾之中,却仿佛是如鱼得水,活了过来一般。
彼此之间紧密相连,力结一处,旋转滚动间,发出嗡嗡沉闷震颤之声,气雾中时不时有一道道惊电流火窜过,跳跃不定,数里之内,皆是此起彼伏的闪烁金蛇,来去不绝,如梭飞驰。
远望过去,只见这片天地之中,峰谷之下是一块形如白璧,粉烟素裹,上下电光缭绕,发出噼啪雷震之音的茫茫雾霭,而上方却是火屑飞扬,热浪蒸腾,烟尘弥漫的火云。
场外众弟子原本见张衍在烟火之中左躲右闪,见识稍欠的,只以为是他落在了下风。
谁知一眨眼间,他竟然弄出这般阵仗来,瞧这片飞举云岚,简直称得上喧天之势了,顿时都看得愣住了。
张衍在这飘渺云雾之中坐定,细细一体会,无需文字言语,便有诸般妙悟从心田流淌而过,仿佛翻手之间便能聚云生电,指点雷霆,不由道了声:“妙!”
起手轻起法诀,拿动真力,宽大袍袖跟着微微一晃,只这一个动作,仿佛惊动了什么庞然凶物,轰隆一声,整片巨云一起挪动,搅起气旋流风,轰轰发发向上升腾而来。
封臻见张衍忽然布出片茫茫云雾来,也是不由怔住,看那声势,甚至能压过他一头去。
眼见得对方悍然往上逼来,似是要与自己正面硬撼一般,他想起先前张衍手中诸般莫测手段,心中不免有些虚怯,只是到了如今,他也没有什么退路,唯有硬着头皮直上了。
咬牙一催,嘿然一声,整个人自那团火烟穿过,跃至其上落定。
随后咬破舌尖,连连喷了几口精血上去,那火势一盛,似是更旺了几分。
接着起了周身法力,全力将这神通运转,最后把手一按,底下这烟云似是挂了万斤重担,陡然一沉,全力向下压去。
张衍哂然一笑,手指轻捏法诀,那身下重云之中,三百六十五滴幽阴重水隆隆一转。只闻喀喇一声惊雷响,就有数十道疾电窜起。
黑夜之中,似是有无数金蛇狂舞,往那黑红烟云之中就是一噬,即刻将其一层精气削了去。
封臻顿时心头一颤,似是那疾电劈在了自家身上一般。
随着那飞电不停飞腾绞杀,那一团原本尚算厚实的黑烟灼火便东一块,西一块被啃噬而去,不多时,就变得如同漏气之袋,千疮百孔。
自外看去,那两块烟云还未真个碰撞,其上那块黑云便大块大块散失缺漏,不断塌缩下去,似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封臻惊怖欲绝,张衍这举动,分明是要将他苦心修炼数十年的外功磨去!
这些丹煞精气在外施展,固然能运使不少高妙手段,但却也并非没有代价,此乃是他以本身精元之气寄托,若是被削个干净,那和被功行被废又有什么两样?
只是星火往那云雾中落去后,却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半点浪花也无法激起。
眼见对方施为,自己却眼睁睁看着,没有办法阻止,他也是心头滴血,知道此次定是讨不了好去,念头一转,转而拼命收摄,妄图将在外散逸的精气取回一部分,好歹也留下些老底来。
只是这法门使出来简单,回去却难。
此神通他也是练成之后第一次施展,若是来此之前和莫道人演练过的话,他便会知晓,这门功法收回体内之时,需寻一处僻静之地,将金丹摩弄半个时辰,再缓缓搬运,徐徐敛气,方能将精气无一遗漏的收聚起来,如今急切之间哪里能够做到此事?
一察觉此事后,封臻顿时心中一慌,觉得大事不好。
他此时气势颓弱,此消彼长之下,却被张衍被敏锐察觉到了。
他立时抓住这个机会,将腹中一品金丹转动,鼓荡磅礴丹煞一催力,三百六十五滴幽阴重水一起大震,只见这团厚重云层似被什么牵引了一般,骤然向上一拔,直直撞向了顶上悬烟。
只闻一声惊天震响,两团烟云霎时撞在了一处!
这一瞬间,围看众弟子只觉群山皆颤,回响连连,不知从何来起了一卷旋风,刮得衣袂贴身,发巾飞扬,无数细密沙砾飘飘荡荡,需起了玄功,方能斥在身外。
天空中此刻雷电大作,霹雳惊空,这隆隆一声震响过后,封臻那整团烟云已是被撞得爆散开来,点点烟烬散落尘埃,黑絮纷飞,彻底星流云散,而下方那片蒙蒙白雾,却是纹丝未动,孰高孰低,一眼可辨。
然而张衍却眉毛扬起,封臻这烟云崩塌的如此之快,这并非全然是自己所为,而是对方在紧要关头忽然主动将烟云散去的缘故。
封臻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之。
那团烟火被消磨去越多,他也越是虚弱,可古怪的是,此刻他的头脑反而被之前清明了不少,在最后一刹那间,他也狠得下心,忍疼将那维系神通的法符震散了。
此符一去,等若三年苦功尽数化作乌有,日后就算想要重练回来,也是威力大不如前,但比起生生被废去全身功行,却要好上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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