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空绝域,驼呙山廊,一支车队在满是皑皑白雪的山崖道上艰难跋涉着。
这群人身上多用厚重蟒皮围裹,只露出脸孔颈脖,身下则是骑乘着赤背鬼羚,这些大羊身高体健,蹄下生云绕烟,只是双目血红,凶光闪烁,看着令人惊惧,实则最是温顺不过,翻山过更是岭如履平地。
一年之前,天鬼王炅蛰发出了聚落大议的诏令,分散在西空绝域的数千部族在收得这消息后,各部族长都是带着亲信族人往祖地赶来。
可各部可用云鲸遁至此处,但是要真正到得祖地,仍需步行数月路程。
非是他们不想飞遁,而是祖地所在的惊穹山周域之内有一股乱磁之力,若是未有佩戴一种名唤“匈金”的器物,便无法在天穹之上飞遁。
车队行在最前方的老者无意间一撇,忽然见得崖边拐角处有一抹绿意,立刻一伸手,让车队停下,自己独自一人下得鬼羚背,拨开石块,拽出一株碧绿色的长草,
“是望白草!”他大为兴奋,回身道:“告诉族人,翻过这片山岭,就可达到祖地了。“
随着这消息传递下去,长长车队之中,发出一阵阵欢呼之声。
而在车队中间,一名高瘦男子也是与众人一般露出了笑容,此人双眼有神,身上气血之力澎湃,整个人透着一股自信与干练。
此是族主之弟炉毒良,在熟悉之人看来,他与平日并无不同,但是谁也不知,其实这具身躯早已被来自天外的天魔侵夺了。
司马权一边假意笑着,一边看着四周情形。
他奉命潜入西空绝域后,这几年来试着往天鬼部族祖地渗透,但是这里的乱磁之力给他造成了一些障碍,因他现下法力还未曾完全恢复,天魔分身待在此处长久之后,便会被磁力逐渐消磨,直至消失,这意味着他必得依附在人身之上才可穿过此地。
但这里还是有个麻烦,天鬼祖地平日与世隔绝,与外交通也都是派遣使者外出,而其余各处部族除非奉令,不然不能随意入内,若不是此回聚落大议,他要潜入其中,恐怕还要另寻办法。
他潜伏的这一支部族名为炉毒氏,本是居于绝域东方,根底雄厚,便是放在万余部族之中也算得上是大部了,
而这具身躯的主人在这支部族之中地位不低,足以进得去聚落大议,即便当真出了意外,只要设法除了族长,便就可替其入内。
“良长老,族长唤你过去。”一个族人来至近前恭敬相唤。
司马权一摆手,示意自己知晓了,随后驾动鬼羚行至车队最前,对那领队老者稍稍欠身,言道:“王兄,你唤我?“
那老者拉着他到了一边,道:“我族有两千余年未曾踏入过祖地了,不知里面规矩是否未变,我需你先行入内,把情形探明之后,我大部再进山不迟。”
司马权理解老者的谨慎与疑虑,各部与祖部分开许久,名义尊奉祖部,事实早已是一方诸侯,此次祖部以对付天外修士为借口召聚大议,谁也不知其是否会再弄些别得什么事,不先去打听一下,绝难让人安心,不过这也正合他心意,无有人掣肘,正好方便他做一番布置,便痛快应了下来。
那老者道:“我与族中子民便在此处相候你的消息了。”
司马权面上歉然道:“那要委屈兄长还有向等上一段时日了。”
老者笑道:“一年都过来了,还怕这几天么。”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去吧,把我等准备献給白王的礼物也一起带上。”
白王指得便是诸部共主,天鬼王炅蛰,在上古传言中,天鬼祖先乃是伯白之子,是为其镇守宫宇的侍卫,因伯白十万年一睡,十万年一醒,每逢睡时,便由其司掌大日,故统摄西空万部的族主,就有白王之称。
司马权点了点头,回头招呼了几个心腹族人,就沿着山道往高处奔驰,半个时辰之后,数人翻过了这一道山梁,来至一处矗立在山巅的铜殿之前,此处制扼着通往山下的唯一通道。
到了这里,便可看见远处是一片雄阔平原,原野之上有一座由赤色怪岩垒叠而成,彷如长剑一般斜斜破入天穹深处的高峰,看去势冲云霄,高广无伦,那山体之上有无数青碧色的藤蔓根茎缠绕,整个看去像是木岩浑成而生,漂游在外的万千藤鞭如同触须,裹绕着一个个浮岛碎屿,可看见其上修筑有无数殿阁楼宇,在那乱磁之力推动之下,正缓缓挪动,游移来去。
“你等是自哪一支部族而来?”
铜殿之中有一名值守司殿走了出来,此人神情倨傲,衣着华丽,脑后有一圈圈火焰光轮,照得这处山头一片赤红。
此等景象引得下面一阵阵艳羡与惊呼。
“是‘开命’神通!”
“这神通听闻只有祖部炅氏嫡脉才能修成,此人莫非是炅氏子裔么?”
司马权被那光华一照,觉得身躯灼热了几分,好似里外被看了个通透。
传闻对方这神通能照出虚实变幻,任何无形化虚之法都此等神通之下都无所遁行,这即是说,其余部族最为了得的护命神通,在此人面前可谓毫无用处。
不过他乃是天魔之身,施展的更是依附之术,这具身躯的神魂也还留着,必要之时还可放了出来,从里到外都无任何虚假,故而神情不变,行步上前,合手一礼,报上了自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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