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潼见她答应，严肃的小脸微微放松，小手捂住她脸上的刀疤，仓鼠似的黑豆眼睛蕴含着深深的孺慕之情：“父亲说，你和我娘的画像长得一模一样。你是他特意收来给我做玩具的，披着我娘的皮的玩具。父亲没有骗我。”

    梁语嫣头皮发麻。

    她恍然记起，白颂年的确说过要把她送人做礼物――居然是这个意思！

    这父子俩一定是妖孽投胎！

    她好想把白大帅叫回来，看看他生的俩熊儿子、熊孙子，好好骂！

    她决定了，下次白大帅再骂这父子俩，她一定在旁边鼓掌、欢呼、点赞！

    白少潼的眼睛一刻不离她的脸，小眼睛盛满兴奋的光芒：“祖父喜欢听戏，昨天有一出戏唱的是《画皮》，你就像是我娘从画里走出来的，所以你是我娘的人皮画像，活的人皮画像。”

    《聊斋之画皮》？那不是鬼故事么？让小孩子看鬼戏，真的好么？

    梁语嫣浑身汗毛倒竖：小家伙，你真相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是披着人皮的孤魂野鬼！说出来，吓死你！

    小家伙叫奶娘送来朱砂和毛笔，小手熟练地捏着细细的笔管，笔尖轻舔朱砂，他抬起手，稳稳地在梁语嫣的眉心一落，好像做过千遍万遍一样。

    他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小脑袋：“如果不看那道疤，你和我娘完全是一个人。”

    梁语嫣照镜子，手指眉心：“你娘这里有颗红痣？”

    “对，你跟我娘唯一不像的地方，就是我娘眉心正中有一颗朱砂痣，和观音菩萨眉心的朱砂痣一模一样，是胭脂色的。”小家伙得意洋洋，“所以你没我娘有福气。改天你让我高兴，我恩赐你看我娘的画像。”

    有道理，所以有朱砂痣的薄玉烟女士是少帅夫人，而没有朱砂痣的她则是少帅的姨太太，小少帅的“披着娘皮的玩具”。

    梁语嫣点头，不愿意吐槽，那位有福气的少帅夫人已经魂归西天，去伺候观音娘娘了，而她这条小强命，还活生生坐在这里和他讨论“人皮画像”。

    她宁愿做“姨太太”生，也不愿意做“太太”死。

    小家伙满足好奇心，屁颠屁颠跑到父亲的书房。

    跑到门口，他猛地放慢速度，擦了一把汗哒哒的小脸，不紧不慢走进去，激动的小脸已经恢复平静。

    聂昌政好笑地从窗口观察他的前后变化。

    “父亲，你送我的礼物，我看到了。谢谢父亲。”白少潼走到书桌前，个子堪堪到达桌面的高度，他不得不扬起小脑袋。

    白颂年放下文件，神情慈爱温和：“看来你很满意这份礼物。”

    白少潼又变得激动，他努力克制，绷着小脸，眼里兴致勃勃的光芒却掩饰不了：“她点上朱砂痣，就像母亲从画里走出来一样。真的太像了！父亲，我娘就长这个样子么？”

    白颂年轻轻颔首，眼底掠过怀念的光彩，拍拍他的头：“她应该是这个世上最像你母亲的人，不过你母亲比她更美，你母亲温婉、秀丽、优雅，她万万比不上，她不过是个野丫头。记住，她是你的玩具，和我送给你的弹弓、弓箭、枪是一样的。不喜欢可以丢，喜欢却不可以沉迷。毕竟，她不是你的母亲，懂了么？”

    白少潼使劲点头：“我现在很喜欢这位姨太太，那请求父亲不要随便把她打死了。”

    “……”

    白颂年从他头顶离开的手顿在半空中，眉峰微蹙，看向聂昌政。

    聂昌政连忙摆手：“不关我的事。”

    白颂年冰寒的目光回到儿子脸上，又变得慈爱柔和，微哑的嗓音如潺潺的溪水流淌过小石头，无声无息磨平石头上的棱角：“父亲不是杀人魔，不会随便杀人。只有做错了事，犯了死刑的人，才应该死。她只要不犯死罪，我不会杀她。”

    白少潼竟然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白颂年脸色僵硬。

    聂昌政忍笑忍得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