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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方景天提出这个问题后,石梁变得更加安静,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不知道隔了多久,风重新从峡谷那头吹来,拂动云雾,浓淡变幻,那处的黑影清晰了些,隐约可以看到后方拖着两道极长的阴影。
“我不会帮你。”
一道冷厉的声音从云雾里传出。
湿漉的石梁地面上出现数片竹叶。
那两道阴影变成真实的存在,扫走四周的云雾。
方景天视野所及之处,变得一片清明。
从云雾里走出来的是一只锦鸡,大小如普通锦鸡一般,模样正常,唯一的区别大概便是头顶的红冠,如一团烈火。
让这只锦鸡显得妖异无比的,是它身后拖着的两道尾羽。
那两道尾羽长约十丈,随着它的行走微微颤动,偶尔会展开一些,露出一些画面。
尾羽表面到处都是银晖凝成的小点,斑驳杂陈,看着就像是夜空里的万千星辰。
若看得久了,你又会觉得那些小银点就像缩小了无数倍的鸣泉秘境,可以通往无底的深渊。
最奇特的是这只锦鸡居然会说话。
这指的是它能像人类那般思考然后对话,并不是鹦鹉或八哥那种。
修行界有很多著名的镇派神兽都拥有不弱于修行强者的灵性与智慧,但很少有镇派神兽会说话,惯常是通过神识与人类交流。中州派的麒麟与大泽里的白蛇都是此类,青山的白鬼与元龟也不会说话,尸狗更是连声音都没有。
这只锦鸡真的很妖异。
它就是妖鸡。
也就是青山弟子们无比敬畏的镇守神兽――阴凤大人。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样妖异的一只锦鸡从云雾里走出来,肯定会直接吓死。
如果是普通青山弟子看到它,大概会猜到它的身份,然后紧张激动地昏了过去。
方景天很淡然,除了昔来峰主的身份,自然有别的原因。
他看着阴凤说道:“你难道忘了师尊的话?”
听到这句话,阴凤的眼睛里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那些情绪里有怀念,有尊敬与热爱,有感慨与遗憾。
最后这些情绪尽数敛去,只剩下冷漠与骄傲。
“你只是老四,什么时候成为老大,再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阴凤漠然说道。
“老大啊……”
方景天走到石梁边缘向远处望去。
石梁外的云雾再浓,也遮住他的视线。
他在看上德峰。
当年他入门要晚很多,在上德峰停留的时间不是很长,没有经历过那些麻将与火锅的岁月。
那些故事都是师父后来说给他听的,带着怀念与遗憾。
他后来也亲眼看到了很多画面。
师叔似乎不理世事。
两位师兄看着老实。
师父待他们恩重如山,最后竟落得那般下场。
“师尊既然活着,那他们当然都要死。”
他说道。
“掌门与剑律在上,此言荒唐。”
阴凤说道。
方景天转身望向它平静说道:“幸运的是,我派掌门与剑律之间的关系很糟糕,而我做为师弟最清楚这一点,生死将至,所有矛盾都会在大恐怖之前激化,这便是机会。”
整个朝天大陆都以为元骑鲸是在十余年前破境,成为一代通天大物。
只有很少人知晓元骑鲸早在此之前便已经破境,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一直秘而不宣。
那些很少的人里面便有方景天,自然也有井九。
这说明元骑鲸一直在警惕、防范着什么,也可能是他预备做一件很突然的事情。
无论是哪种,对方景天来说都是好事。
只不过让他有些遗憾的是,元骑鲸最终放弃了那个想法,向整个朝天大陆展示了自己的通天境界。
从时间来看,这应该与井九来到青山有关。
阴凤说道:“你准备帮谁?”
方景天说道:“整座青山都知道,大师兄一直都很讨厌师叔。”
是的,就连最普通的青山弟子都知道,只要提到景阳真人,剑律元骑鲸便会冷哼一声,流露出极度的不满与厌憎。
“青山镇守里,我一直是最聪明的那个,因为除了你师父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漫长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幻想。”
阴凤看着他厉声说道:“幻想最是有害,你居然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与找死有什么分别?”
方景天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师父当年究竟是怎么从剑狱里出来的?”
阴凤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如果你证明不了,一切都没有意义。”
方景天说道:“你要我证明什么?”
“他到底是不是景阳真人。”
阴凤眼神平静说道:“如果他是,我当然不会出手。”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如此害怕师叔,就因为你的命牌在他手里?”
方景天说道:“但我记得师父说过,当年动手之前他便已经把你的神魂从命牌上取了出来。”
“我当然怕景阳,但与命牌无关。”
阴凤踱步来到石梁边缘,与他并排站着,尾羽垂落进后方的云雾里。
它看着远处的神末峰说道:“当年他连你师父都阴了一道,这般可怕的家伙我怎么敢动?”
方景天说道:“就算他真是师叔,现在境界如此低微,有何可怕?”
阴凤说道:“你别看他现在还是无彰中境,甚至这些年停滞不前,天天像个白痴一样躺在那里晒太阳,但白鬼在那个小姑娘怀里如此老实,为何?”
方景天的银眉轻轻飘了起来。
云台一战时,两位师兄远赴西海,震慑强敌。
如果不是阴凤示警,他便会按照原定计划,直接落在神末峰顶,杀死那个年轻人。
那样的话,不管他到底是谁,一切都可以简单的结束。
谁能想到,白鬼居然在神末峰顶。
“刘阿大在我们几个里面最是警惕胆小敏感,又最是残忍好杀,如果不是确认了什么,它怎么会这般乖巧?”
阴凤转身向着云雾里踱去,留下一句话:“所以证明给我看,他不是景阳。”
看着渐渐消失在云雾里的黑影,方景天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好。”
确认井九的来历,这本来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前些天终于收到师父的消息后,这件事情更是成了重中之重。
……
……
“你知道昔来峰的事情了?”
赵腊月问道。
井九看着手里的那块翠绿小竹牌,说道:“我有些意外。”
赵腊月知道那块小竹牌上画着一只锦鸡。
井九的意外在于方景天。
当初方景天来到神末峰却没有出手,应该便是知道了阿大在这里。
按道理来说,方景天应该会蛰伏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便又有动作。
难道他看不清楚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吗?
井九这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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