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帮助我。”
“我为什么要帮助殿下?”
“因为我是唐人。”
“六皇子也是唐人。”
“但他母亲不是唐人。”
“我大唐开明包容,向来不在乎这些事情。”
“请您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殿下?”
“因为您不相信皇后娘娘。”
……
……
李渔看着遗诏上熟悉的字迹,忽然很悲伤。
那是父皇的笔迹,就如同传闻里那样,无论他怎样爱书法,怎样勤勉地练书法,都没办法把自已的字练的好看一些。
不过从一丝不苟的笔迹里,可以看出,父皇在写这些字的时候,心情很平静很笃定,没有任何犹豫和挣扎。
李渔捧着遗诏的手微微颤抖,手指用力,似要陷进黄色的布帛里,颤抖从小臂传到肩头,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感到了极度的失望与悲伤,然后开始愤怒,不止因为遗诏上写的内容,更因为遗诏上父皇的笔迹是那样的稳定。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低声说道。
然后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不甘。
“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的声音比先前大了些,但依然无法传出道殿,无法穿透殿外的夜雨,被人们听见,甚至还不如她牙齿撞击的声音更响。
李青山说道:“这是陛下御驾亲征之前才写的,既然留下遗诏,说明他也隐约察觉到了天意的指向,不过你也应该看出来了,他很久以前便定了心意。”
李渔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抬起头来,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看着病榻上的李青山,颤声说道:“遗诏能改吗?”
李青山微微耷拉着眼皮,说道:“一般不能。”
李渔的眼睛里生出一道亮光,问道:“何为不一般?”
李青山看了她一眼,说道:“国将不宁之时。”
李渔问道:“谁能改?”
李青山说道:“我能。”
大唐皇帝陛下的遗诏,自然无法轻易地伪造,上面有御玺,有复杂的徽记,最关键的是,遗诏上还有独一无二的天地气息烙印。
那份烙印一部分来自皇族的血脉,一部分来自遗诏见证人。
皇帝陛下离开长安之前,在南门观里书写遗诏时,在旁见证的是他最信任的国师李青山以及御弟黄杨大师。
而御玺,此时便在皇宫里,在奉旨监国的李渔榻上。
李渔看着李青山苍老瘦削的脸颊,声音微颤问道:“您要什么?”
李青山看着身前衣裙微湿的美丽女子,仿佛看到很多年前那个跟在母亲身边撒娇的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微笑。
然后他平静说道:“我要大唐千秋万代,我要昊天道南门发扬光大,我要唐人生活无忧,殿下,您能承诺我吗?”
……
……
李渔离开了南门观。
相信不久之后,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便会穿过暴雨,进入长安城各座王公大臣的府邸,明日本不是大朝会之期,但必然会有一场大朝会。
雨中的南门依旧寂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油灯如豆,只能照亮道殿角落,却照不到更多的地方。
何明池跪在油灯前,半个身体都在阴影里。
李青山躺在病榻上,静静看着头顶,仿佛能够看到落在道殿上的雨,眉头缓缓蹙起,感慨叹道:“我今日改了遗诏,违背了唐律,也违背了陛下的遗愿,不知死后史书上会怎样写,陛下他又会怎样看我。”
何明池沉默不语,在这种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妥。
“但我不会后悔,因为殿下说的对,与其说我相信她和珲圆皇子,不如说我怎么都不可能相信皇后娘娘,我怎么可能让魔宗圣女成为我大唐的主人?”
李青山漠然说道:“如果不是她,陛下又怎么会英年早逝?”
何明池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朝堂街巷里的官员和百姓,都以为皇后娘娘与国师关系亲近,谁能想到真实的情况?
“这些年,长安城里办了太多场丧事,三朝元老,沙场老将,纷纷辞世而去,如今陛下也死了,甚至就连夫子也死了,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李青山转头望向何明池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清河郡的人?”
何明池低头应道:“我家是清河郡何族的旁支。”
李青山的眼睛微微眯起,说道:“就是当年出过一任西陵大神官的何家?”
何明池沉默片刻后说道:“是的。”
李青山看着自已最疼爱的徒弟,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没有猜错,你果然是掌教大人的人,难怪你对惊神阵那么感兴趣。”
何明池觉得自已的身体骤然间变得很冷,身体前倾,双手扶在乌黑色木板地面,微微颤抖,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
“掌教大人,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便是率领护教骑兵杀入长安城,把大唐重新纳回西陵神殿的光辉之内,所以他比谁都想破掉惊神阵。”
李青山说道:“你在南门观修行奉天这么多年,目的自然是想找到阵眼杵,可惜的是,你在符道方面没有天赋,所以颜瑟师兄不能收你为徒,阵眼杵最终交给了宁缺,如今阵眼杵在书院,你更没有办法,所以这些天你只好经常去皇宫里那幢小楼,想要试试看有没有别的方法能够破阵。”
何明池这才知道,这些年这些天自已做的事情,原来根本都没有能够瞒过老师的眼睛,说来也是,大唐国师怎么可能是如此易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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