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重建的工作进行得很艰难。
单论修为, 谢茂此时已经超越了这条时间线上的原身, 虽不能抵达君上那样身同世界的境界,那也是和自己相比。放眼已经彻底魔化的世界与下属,打起来基本没有悬念——稳赢不输。
可一个人辛辛苦苦理顺山川风水、澄净世界,工作量委实太大。
放在小世界里几个不能入魔的修士也用不上, 不是粹道灵修, 对这种局面助力基本等于无。已经入魔的修士就更加用不上了。这群入了魔的修士整天在脓血毒雾里撒欢,看见谢茂种植至阴至阳树木花草还要委屈地抱怨——种上不舒服啦。现在这环境多好啊!君上如今不体恤下情了。
谢茂如今没空搭理他们,衣飞石提着剑去一个个谈心,好歹才把这股怨念风潮抵下去。
“想老杨。”谢茂躺在衣飞石怀里叹气。
不等衣飞石说话,他又翘起脚, 改了主意:“其实我更想以前在修真大学的同学。搞环境治理高效又专业, 给我八百,唔, 不要八百, 八十也够了……可惜, 我这段记忆都是假的, 荡神击里的一切也都不存在, 没有老杨, 也没有同学……”
真的都不存在吗?衣飞石对此存疑。他还记得曾在荡神击世界出现的谢润秋,刘叙恩与徐莲的存在也不那么单纯。衣飞石觉得,最起码这三个都不是单纯的幻境幻象, 不是他用一念生出来的魔障。
何况, 荡神击世界里, 真真切切地存在着鬼府,地狱十九层里住着一位菩萨。
“先生,”衣飞石将手放在谢茂眼前,倏地出现一面小镜子,“世界分大小,不分真假。何者为真,何者是假?世人用手摸到身体,就说身体是真。摸不到魂魄,就以为魂魄是假,是执迷妄信。哪怕是这么小小的一个镜像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谢茂霍地坐了起来:“你是说我们以前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先生记得,我也记得,先生经历过,我也经历过,怎么会是假的?”衣飞石将手里的小镜子抹去,“这镜子不过是不稳定、弱小,无以为继。可它曾经存在过,就是真实。”
“你等等,等等,我看看时间轴……”谢茂一边开时间轴,一边拉住衣飞石眼底浮现一丝兴奋,“我要去请太后,不不不,太后等一等,她养尊处优习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么个鬼样子,我去找以前的同学弄来搞环境治理灾后重建……”
谢茂封圣之后,君上陷入沉睡,时间轴实质上已经完全属于谢茂,对他开启了完全版权限。
如今在谢茂手里的时间轴早已不是一键操作界面,他沉浸其中,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时间线纵横交错的复杂乱局。时间没有尽头,时间线的分岔也没有尽头,这一片纵横交错的时间线根本没有数量可供参考——它就是无穷无尽的存在着。
哪怕谢茂有圣人之心,第一次陷入时间乱局也从心中生出了无尽的畅憾与无谓。
时间乱局非常有意思,它只有一个中心点,那就是掌握时间轴的谢茂本人。
无论谢茂走到哪一条时间线上,那条线就成为主线,成为时间乱局的中心,往前后辐射出时间长河,更有无数时间线的分岔攀爬其上。处在时间线的中心点上,谢茂很自然地将此前此后以及各种分岔的时间线收入眼底,若是看得更远一点,还能看到所有世界的分岔线……
初看有趣,看得多了,就有一种茫然与无所谓的疲惫。
君上曾经不记得衣飞石“受伤”,也不知道衣飞石处于什么状态,谢茂曾认为他不关心衣飞石。
现在他自己处在时间乱局的中心上下四顾,就知道君上的难处了。
无穷无尽的时间线上,无数个衣飞石活蹦乱跳,无数个衣飞石早已湮灭,无数个衣飞石发生各种各样的状况……乍然回归荡神击世界之中,君上哪可能记得那么清楚?他实在见得太多了。
以上帝视角在时间乱局中待的时间长了,世间的一切会失去意义。
若非想起小衣还在身边等我,谢茂都升起了一种世事无非如此的无趣感,不愿再归来。
“先生?”衣飞石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我刚才看了一下,其他时间线都能找到,只有以前星际联邦时代的修真大学找不到了。这也很奇怪,我记得以前都能过去。有点乱糟糟的。”谢茂平复时间乱局给自己的冲击,低头一看,身边的青草已经枯萎了大半,远处的脓血又要侵袭而来。
魔种气运势不可挡,谢茂想要治理环境非常艰难,这群已经入魔的修士很适应新环境,谢茂好歹是个正常人,妖氛毒雾就算了,那一脚踩下去全是黏糊糊的腥臭脓血能受得了么?好不容易给自己开辟了一块能栖身的立锥之地,才去看了时间轴一眼,居然就被反攻了。
“我去了多久?”谢茂对自己本事还是了解的,哪可能一眨眼就被魔气夺回了阵地?
“四个月。”衣飞石说。他一直守在谢茂身边。
所幸二人都是圣人,对时间的感觉与常人不同,平时闭关动辄几十几百年,四个月一转眼也就过去了。比较麻烦的是谢茂整理的草地一直在被魔气侵蚀,衣飞石已经尽力维持了,仍旧步步缩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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