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全家都去看花锦天打资格赛了, 谢茂、衣飞石不在, 铠铠来找刘奕“谈判”。
“你这就特别没意思了对吧?”
铠铠推门进屋, 在小傀儡的位置上坐下来, 不顾小傀儡的抗议, 取代小傀儡和刘奕大眼瞪小眼。
“做兄弟要讲义气。主子要教训你,你拼命拉我下水算怎么回事?原本你挨一句训斥就完了,非得拉着我一起也挨捶,你心里才痛快?你咋这么变态呢?”
刘奕竟无言以对。
他并不希望铠铠和自己一起被训斥, 他只是觉得师父针对自己。
这种委屈和不满是对衣飞石的,与铠铠无关。
事实上, 兄弟俩争吵两句,多正常的事呢?你和你家表哥堂哥不吵架?就算是讲究上下尊卑的古时候,兄弟之间还有吵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呢。
刘奕知道, 衣飞石单独训斥他, 是因为铠铠为兄, 为长,他为卑幼。
这其中的逻辑是,铠铠骂他就骂了,他却不能回嘴与兄长争锋相对,更不能辱骂兄长。
这种逻辑在铠铠那里,在容舜、花锦天处,都能适用良好。甭管是不是心中认同, 起码这几人都知道师门的规矩要遵守, 师父说, 哥哥比较大,弟弟要听话,那就必须得照章办理。这是上岗守则。
刘奕和他们的生长环境不一样,交的朋友也不一样。
刘奕有两个朋友,一个是他的小傀儡,另一个是石慧小姐姐。
小傀儡不提。石慧是个怎么样的人呢?这是一位长在红旗下的具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女孩。
谢茂和衣飞石拜岳王庙时,石慧就在一边站着,不是不恭敬,而是不理解这种祭拜方式。家里除了长辈,哪个不曾给谢茂磕过头?石慧没有,她连膝盖都没有弯曲过。
你是很厉害,我也尊重你。但是,我和你的人格是平等的。我对你给予我的恩惠无比感激,我也愿意为你做很多事,但我绝不会用下跪和服从的方式回报。
华夏人民站起来七十年了,我若跪下去,对不起先贤倾洒的殷殷烈血!
刘奕和石慧能玩得到一起,三观总有几分相似。
他不如石慧那么固执,跪拜对他来说是一种形式,给先生和师父跪一下不算什么。
不过,他和石慧一样,处理人际关系有个中心守则,那就是,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我们是平等的。没有谁天然比谁矮一截。
倘若铠铠没有先骂刘奕,刘奕当然会尊重铠铠。可是,铠铠骂了,刘奕认为自己拥有回骂的资格。
“何谓悌?”刘奕反问铠铠。
衣飞石也曾问过这个问题。
何谓悌?弟爱兄谓之悌。这才是衣飞石想得到的答案。
“‘悌’这个字,通常与‘孝’字搭档出现,是古时儒弟子与家族相处的准则。”
“事尊则孝,事兄弟亲族则悌。那时候高门把持政权,超级家族权势庞大。想要从外部攻陷一个超级大家族几乎不可能,只患祸起萧墙之内。悌是针对儒弟子对整个亲族同辈的道德要求。不独兄弟之间,许多时候也包括外家联姻的姐妹。”
“后来庶民崛起,超级世家纷纷败落,儒弟子所在的家族利益发生了改变,悌就渐渐变成了单独针对弟弟的要求。这时候的‘悌’,不再负责维系超级家族的和睦与团结,主要目的是为维护嫡长子继承制而服务。”
“所以,‘悌’不再要求兄弟姊妹之间彼此爱护团结,而是单方面强调卑弱对尊长的服从。”
“兄友弟恭。做哥哥的,要对弟弟友好,做弟弟的,则必须对哥哥恭敬。”
“友之何轻,恭之何重?”
“毕竟,做哥哥的对弟弟友不友好,外人也不好判断。倘若哥哥把弟弟抓来暴打一顿,也能说自己是爱之深责之切。反之,弟弟稍对哥哥不恭敬,哪怕当面高声一句,就是冲撞霸蛮。”
“是不悌之行。”刘奕看着铠铠。
平时刘奕寡言少语,很少开口,不代表他的表述能力很差。
只是他喜欢的东西、感兴趣的东西,和普通人不大一样。别人做的事,他觉得很无趣,懒得凑热闹罢了,偶尔闲来无事参加一下,他也不想发言。就像直男不想讨论口红色号,gay对女性胸型没兴趣。
铠铠眨眨眼。
我和你讨论顽童应付家长时要讲义气,你跟我说孝悌是家族规训利用子弟的手段?
大家好好地坐着玩牌,你这是直接掀桌子了啊!
“你要非得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铠铠作为跟随了衣飞石千万年的附灵,还能在谢茂的脑子里装系统,眼界见识从来都不差,可他没必要和刘奕争论此事。
人和人的关系可能被规训成无数个不同的体系,但本质都是一样的,取舍而已。你从对方那里得到了什么,你会给对方什么。你愿意多给一点,还是只想多取一点?你付出的底线在哪里?
刘奕对铠铠叭叭的这番话,代表着他不是不明白衣飞石的用意。
他就是太明白了,才会心中不忿。
——衣飞石对他的规训根本就不是为了单纯的“傻逼”二字,而是要强摁着他懂得尊卑规矩。
前面刘奕负气打死一只恶鬼,衣飞石将他狠打一顿,是为了告诫他不得情急之下恣意妄为,乱了方寸。这一次不许他以下犯上辱骂兄长,同样是将三纲五常狠狠压下来,试图将刘奕束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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