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无二日, 一个帝陵就是一个小世界, 只能有一个主人。
史上皇帝父子合陵的先例不是没有, 一种情况是开国太祖追封泥腿子亲爹亲爷爷亲祖宗, 祖坟直接圈起来, 合称祖陵, 另一种情况则是皇子早夭,皇帝心疼儿子, 准许祔葬在自己的陵园中。
两个皇帝合葬同一个陵墓的情况也有,相当罕见。若非王朝走向末路,权臣专横, 肆意废立, 就是某任皇帝在位时间短, 新上任的君主懒得花钱给他修陵, 又或者如谢茂这样的情况。
皇家家礼祭祀讲究父子昭穆, 太庙供奉神牌时,爹在昭位, 子在穆位, 孙在昭位,曾孙在穆位……父死子继,昭穆有序。有大功德的皇帝则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庙号, 不与祖宗合祀,而是自己拥有一座独自的神庙, 单独接受供奉, 称之为百世不祧。
前古时候的皇帝并非个个皆有庙号, 嗣国数百年,上了庙号的皇帝也就寥寥两三人。
后来皇权膨胀,庙号烂了大街,是个皇帝都要建庙祭祀百世不祧,建立在神牌供奉上的昭穆制度就成了神庙昭穆制度,神庙该排在什么方位,取决于皇帝跟先帝和高祖的辈分。一旦涉及到兄终弟及的同辈继承,就会让礼仪大臣抠破脑袋——尼玛,父死子继是祖制,兄终弟及是野蛮民族不修家礼酿出的恶果啊!
前世怎么安排谢芝的庙序就让大臣们抠过脑袋,谢茂对谢芝没什么好感,但更前面几世谢芝治世近十年,把人庙序抹了,这说不过去。他照着前几世的旧址给谢芝挑了陵地,上庙号中宗。
当时身为首辅的林附殷耍了个滑头,没有替谢芝建庙,而是直接把神牌供奉在了奉先宫中。
太平十五年,谢茂下旨将谢芝的神牌挪去了太庙,上册合祧。因此,谢芝是标准的空有庙号之名却无神庙之实。在排得规规矩矩的昭穆次序中,谢芝的神庙就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谢茂的神庙。
衣飞石的心魔障中处理得显然更凶残,直接把谢芝葬在了文帝陵中。
帝陵之中,群星拱月的主宫室就那么一间,是供皇帝、皇后停梓所用。若是皇后多了,还得看哪一位得皇帝宠幸,才能登堂入室。其余人等,后妃祔葬妃园,官员祔葬贤良园。现在突然多出了一个皇帝,是文帝的儿子,是文帝的嗣皇帝,要跟文帝葬在一起,敢问准备把他塞哪儿?!
没有自己的陵地,还指望有属于自己的神庙?还指望有自己的庙号?
谢茂深深地觉得,谢芝死后有没有谥号都得两说。若有谥号,只怕也不是什么美谥。
这剧变让谢茂消化了好一阵子才算囫囵过去,衣飞石吃了饭前来近身服侍,谢茂端着茶,看着有些忐忑的衣飞石,心里也在嘀咕。你都惨成这样儿了,你的心魔还打算干啥?赐茶烫死你不成?
两人面面相觑挺尴尬,就这么无语地尴尬相对,消磨了一上午,直到赵从贵赶来。
“小主子,周公子来了。”赵从贵笑得见牙不见眼,丝毫没有刚死了个皇帝的悲伤。
谢茂差点呛着。周公子?周琦?!不会吧!
衣飞石眼底有一丝疑问,不过,他很老实地垂手侍立在侧,一言不发。
“他来做什么?”谢茂坚决不想让姓周的进来,万一是周琦呢?他直觉十之七八是周琦没跑了。这家伙可别来添乱了!“国丧呢,让他回去。”
赵从贵似乎也没觉得怪异,欢快地答应了一声,出去把周公子打发了。
谢茂松了口气。
这么待着可真是又累又尴尬。衣飞石固然是等着心魔来袭,可谢茂真演不来渣攻戏码——他能对别人渣,对着衣飞石哪里渣得下去?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渣,渣着渣着就想舔衣飞石几口,暴露身份了怎么办?
终于熬到了午后,二人分开吃午膳。
谢茂烦得头发都要掉几把,衣飞石也心生奇怪,君上怎么变得……如此温柔了?一个上午相处,没有受罚,连一句重话都没有?不,是一句话都没有。
……这是君上给我的新惩罚吗?以后再不对我说一句话?
想到这里,衣飞石竟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苦楚,比一日之间被绞死几次的痛苦更深切。
吃了饭,谢茂实在不想再和衣飞石相对无聊,便吩咐朱雨,他要歪一会儿。
朱雨带着侍人服侍他宽衣,银雷在内寝准备床榻,都是服侍惯的下人,许久没享受这么细致默契的伺候,谢茂还觉得挺怀念。习惯这种东西,就是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不自觉。谢茂褪了外袍,朱雨跪下替他解开腰带时,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妥——贴身衣物也都是朱雨帮他穿。
直到朱雨的手指头和舌头都开始不安分,谢茂才惊醒过来,一脚将朱雨踹了出去。
两米外的屏风哐当倒地,朱雨摔在地上满脸惊恐不解,谢茂也快疯了。
你他吗……仗着是近身就乱摸乱舔,别以为朕脾气好就不会剐了你!谢茂浑身上下都难受,亵裤上还有一坨朱雨留下的口水,恶心死了!
谢茂想把这脏兮兮的裤子脱了,又看见满屋子心魔幻化的NPC,觉得自己完全处于衣飞石的YY之中,又气又恼,还有几分被羞辱的愤怒,忍不住厉声吼道:“衣飞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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