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贞在家中为儿子准备了房间, 衣飞石从未住过一次。
突如其来的留宿让宿贞惊喜非常,带着助理亲自检查了房间的一切,嘱咐助理重新把浴室清洗一遍,在卧室露台上摆上鲜花。衣飞石几次请她不必亲自来看——有助理让助理做就行了, 哪有主母亲自去儿子房间里盯着收拾的道理?
宿贞给他端了一盆樱桃,叫他在下边玩游戏,收拾了半小时才下楼。
吃过午饭之后, 母子二人坐在客厅里聊天,开着电视当背景音。
宿贞照例询问儿子过得怎么样,她不能直接问谢茂对儿子好不好,各个方面旁敲侧击, 吃喝喜欢吗?衣服够穿吗?休息如何?修行如何?度假开心吗?
衣飞石知道她想问什么, 也不撒谎搪塞,一一都答应了,还问宿贞要上回给的清凉油。
谢茂目前是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 想去哪儿就去了, 衣飞石不一样。他上有老下有小,杭市的石慧与京市的宿贞,都等着他每星期见面吃一顿饭, 肯定得交代去向。因去的是非洲,宿贞准备了常用的药物在飞机上, 还有几种常家的秘药, 秘制清凉油是其中一样。
衣飞石很喜欢常家秘制清凉油的味道, 在非洲, 每天都要撒点在水里泡澡——谢茂也很喜欢。
宿贞让助理去拿了十盒下来,言辞间很嫌弃毛里塔尼亚那地方气候不好,说自己在马尔代夫有个小岛,沙滩好,水也好,平时只招待相熟的友人客户,推荐衣飞石以后就去马代度假。
当初是衣飞石抱着谢茂叹气,说想留在非洲不回国了,谢茂才会在毛里塔尼亚买地建房。
这种情人间的甜蜜,不足为外人道。衣飞石笑道:“那以后我给妈妈打电话。”
宿贞喜欢听这个答案。
晾了儿子十多年,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拼命对儿子好,儿子则笑嘻嘻地接受。
唯一不好的是,儿子好像被谢茂教得太规矩了。
从前衣飞石表现得客气礼貌,宿贞认为是母子初见还不太熟悉,现在衣飞石对她已经很亲密了,二人出门逛街,衣飞石都让她挽着胳膊,可是,平时相处时,还是感觉衣飞石的态度恭敬到生疏。
——这孩子简直像是清朝穿越来的。
就如现在吃了家常便饭,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本该是最放松的时候,衣飞石依然腰背挺直耳聪目明。宿贞起身他就帮忙捡拖鞋,端茶他就先一步添好热水,为了不让衣飞石帮忙削水果,宿贞干脆让保姆切了果盘送上来,就这样衣飞石还能抽了两张纸候在她身边,随时递给她擦手接叉子。
有衣飞石在身边服侍着,确实非常舒适惬意,一个人就能抵得过七八个助理。
——这种悉心细致到极致的服侍,不是岑秀娥那种家庭能教出来的。只能来自于谢茂的调|教。
想儿子跟谢茂在一起也不过区区几个月时间,就被教得这么规行矩步,和谢茂生活时,只怕也是每天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谢茂,一杯茶递慢了就挨一巴掌……宿贞被自己的脑补虐坏了。
当初谢茂气急之下抽了衣飞石一巴掌,在妈妈的心目中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忘掉。
谢茂快中午才赶到老巢,和容锦华谈话也耽误了些时间,下午讲完课撞上京市的高峰期,多牛批的高手也得在京市晚高峰前跪了。他给衣飞石发短信,让衣飞石和宿贞先吃饭,不必等了。
从前衣飞石都不在家里吃晚饭,快到饭点就出门找谢茂去了,二人吃过晚饭直奔机场回杭市。
这也是谢茂第一次说要来家中拜访蹭饭蹭睡。为了这顿招待谢茂的晚餐,宿贞一通电话强硬地把盛世酒店的粤厨班子全部招来,让衣飞石亲自拟定了菜单,她也亲自做了一个菜——生剥牡丹虾。
不提这道菜的“烹饪”难度,至少那几只虾都是宿贞亲手剥出来的,代表着她宴客的诚意。
现在满厨房的厨师都在打蚊子,就等着贵客驾临。
衣飞石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十分。这很显然已经过了饭点。
已经不是在谢朝了,他不能让宿贞跟他一起饿着肚子等谢茂。谢茂是他的君,不是宿贞的君。
“妈妈,咱们先吃饭吧。”衣飞石说。
“怎么了?他临时有事不来了?”宿贞可不在乎谢茂来不来,不来最好。不过,她又担心儿子留家住宿的事要告吹,“他怎么说?你吃了饭就要走?”
稚儿年幼时看着匆忙出门的父母,心中的孺慕思念,和父母对成年孩子的思念是一样的。
留下来也无非是说几句话,看看电视,到点儿就洗漱睡觉了。这么大的孩子了,难道还能和妈妈睡一间房?妈妈半夜替孩子掖个被角这种事,搁成年儿子的身上也显得很变态了,绝不可能做。
可是,就是想离孩子更近一些。哪怕睡在隔壁房间里,一句话不说,心里也安稳。
衣飞石从未想过他的留宿能让宿贞这么激动,这感觉有点古怪:“我不走。待会儿先生就来了。他被堵在路上了。您也知道,晚高峰本来就堵,好像还有追尾事故。他让咱们先吃。”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是妈妈的主宾,他不来,怎么能开席?”宿贞径直走进厨房,舀了一碗米饭,让厨师浇上鲍汁,她再拿了个银勺子,送到衣飞石跟前,“你先吃着垫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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